第184章 田园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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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庄子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早起请安。

    程丹若睡到八点钟才起来,穿衣前,又给自己冷敷了一次,涂了药油。

    大腿的肌肉,除了不可描述,一般都没有锻炼的机会,昨天运动量过大,拉伤一点不稀奇。

    吃早饭的时候,她满鼻子薄荷的凉气,都闻不到芹菜的味儿了。

    用过饭,她和玛瑙、林妈妈一道,把院子前前后后看了遍,决定移栽玉兰,再于院中搭个小巧的茅草亭。

    紫藤萝架也搭上,再于外墙处绕一圈篱笆,养些鸡鸭鹅,但圈在鸡圈中,以篱笆隔开,免得脏了地。后院则辟块田,种上桑树,再专门做一间蚕房,摆一架纺织机,就很有感觉了。

    适合贵族的太太小姐,体验一下虚假的农村生活。

    假如是王咏絮,大概还能作首纺织忙的诗。

    程丹若在纸上写写画画,设计平面图,忽然听得前头一阵痛哭哀嚎。

    “去看看。”她随口吩咐玛瑙。

    玛瑙急匆匆出去,脸色煞白地进来:“爷在打人呢。”

    “死了吗?”

    “没、没有。”

    程丹若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画图。

    中午,谢玄英向她复述了结果。

    原来的庄头强夺名田,逼良民为佃农,已经被他重打二十棍,其子奸污妇女,常年玷污人-妻,事发后打死人家丈夫,也被他杀了。

    其余家眷,全部发卖到东北,今天下午就让他们滚蛋。

    “庄头活不了了。”谢玄英口气平淡,“下了重手,三天必死,以泄民愤。”

    庄头的后台是宫里的大太监,但别人怕,他可无所谓,该杀就杀,简单直接。

    之前,两人讨论过夏家的事情,程丹若心中有数,并无意见。且谢玄英今天就卖人,未尝不是在保全家眷的性命。

    “皇庄一田两税,实在负担过重。”他沉吟道,“你说怎么才好?”

    她问:“怎么两税?”

    “佃农世代为仆,既要交田税,还要交佃租,税是交给朝廷的,一年三分,佃租是交给我们的。”谢玄英和她分析,“我们能免租数年,但不能不收。”

    程丹若道:“先给孤寡之家免税三年,其余人家低租?”

    “可以是可以,但总要经营起来才好。”他说,“这么多田,不能荒废了。”

    说着,拿起她画的图纸,“打算改建成这样?”

    她点点头,试探道:“你说,找人种些向日葵和番薯,好不好?”

    “番薯我知道,向日葵是什么?”

    程丹若道:“会朝着太阳转动的花,非常大,像菊花。”

    “你说的是不是迎日花?”谢玄英回忆,“我在浙江见到过,说是广东得来的海外之物。”

    “应该是,我们试种一些海外作物,番薯、迎日花、玉麦、落花生,然后再种些甜菜、桑、棉,不需要多,围绕着院子种几亩就可以了。”

    番薯是新物种,向日葵还是观赏植物,但玉米和花生已经传入,在沿海小范围种植,还未传播开来。

    靖海侯府作为实权勋贵,偶尔会有一两道菜肴,程丹若早就瞄准它们了。她思索着计划:“再盖一些结实干净的茅屋,能养鱼的话,最好有一个鱼塘。”

    谢玄英诧异:“劳师动众,不像你。”

    她道:“学大宗伯家的梅园,租出去赚钱。”

    比起精修的会所园子,肯定是农家乐成本更低,而且,“就算无人来,不管是番薯还是花生、甜菜,都能卖钱。”

    说起农作物,她精神振奋:“番薯和玉麦是粮食,迎日花和落花生都能榨油,甜菜可以熬糖,桑棉纺织,都是有用之物。最关键的是,不

    似种田辛劳,家中妇女亦可照料。假如有客人愿意感受田园生活,妇孺亦有活计,哪怕次数不多,于他们也是个进项。”

    谢玄英和她说实话:“我没有管过田庄,不知是否可行。”

    程丹若也没有这种经验,听他这么说,反倒迟疑了:“那还试吗?”

    “当然,你又不是花几万两银子建个园子。”他奇怪道,“即便不成,我们自家人时常来小住也不错。”

    程丹若:“……也是。”

    贵族总要有社交游乐的地方。

    农家乐比会所省钱X2

    “茅屋建得远些。我们自家的院子附近,给老师留一处书房。”他道。

    她提笔画图。

    “别画了,下午我们骑马看看,到时候再决定。”

    下午又是骑马课。

    今天,程丹若换乘一匹老马,慢吞吞的,但胜在步伐稳健。

    她感觉到老马的孱弱,肢体奔跑不如冬夜雪有力,也感觉到它的人性,很熟悉人的指挥方式,控缰变得很容易。

    谢玄英紧紧跟着她,说:“老马镇定,不然冬夜雪在旁边,会让小马害怕的。”

    程丹若“嗯”了声,放松腿部肌肉。

    拉伤以后,想用力也不行了,反而更放松些。

    两人确定了农家乐的范围,三三两两建一些结实的茅草屋,圈块菜地,扎上漂亮的青篱笆,再于田边种些菊花。

    届时,炊烟袅袅,白鹅戏水,飞鸟入林,牧童骑在牛的背上吹短笛,伴随着悠然的晚风,农夫扛着锄头归家,野菊花星星点点,明黄可爱,仿佛陶渊明的诗成了真。

    这是文人心里的田园梦。

    谢玄英都被迷惑了,和她说:“等你我白发苍苍之际,就在这里隐居吧。”

    程丹若欲言又止,有些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梦。

    但还是道:“真的乡野村夫,柴要自己砍,水要自己提,地是黄土地,都是鸡鸭的粪便,下暴雨会漫进来,头顶会漏雨,没有办法洗澡,只能吃粗粮,床上全是虱子。”

    她诚实地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家。”

    一入侯门深似海,但侯府可以经常洗澡,可以吃到肉蛋奶,可以有反季节蔬菜和水果,也有条件支撑医学实验。

    谢玄英静静地看着她。

    她:“?”

    “是我们家。”他一夹马腹,冬夜雪“哒哒哒”跑远了。

    程丹若下意识跟上去,但不敢,仍然小心翼翼地驱使老马掉头,准备靠自己骑回去。

    前面是田埂,窄窄的一条,只容一人走过。

    两边是青油油的小麦苗。

    她勒马,一时不知道要不要往下走。

    前面,谢玄英没听见马蹄声,扭头看去,才发现她没跟上来,踟蹰片刻,返身回去:“生气了?”

    程丹若摇头,犹豫地看着前面:“会踩到吗?”

    夕霞瑰丽,晚风徐徐。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田野,有种奇异的纤薄,出卖了主人的忐忑。

    她忽而尴尬,别过脸,看向远方。

    谢玄英迟疑一刹,忍住了伸手的冲动:她想要的,肯定不是坐到他的马背上。

    “别害怕,你能做到的。”他说,“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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