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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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前, 封无缘带着车队去西域走货,原本打算回来的路上拐去苗疆探望一位老朋友,就在半路碰见一名紫衣少年。

    那会儿正是夜半, 荒漠的夜风刮的脸疼,车队就地扯起帐篷休息, 熄了灯后不知谁尖叫一声,封无缘出来时恰好撞见身形单薄的紫衣少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们。

    月光下,少年紫衣上的银饰熠熠生辉,衬得他眉眼也干净通透。

    少年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后面, 说:“我只是想问个路。”

    他也不想问路的,可他确实绕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回去的路,周不醒半路跑去坑蒙拐骗, 他便一个人出去溜达了会儿,谁知道就莫名其妙地溜达到荒漠?

    周不醒大概正在疯了似的找他。

    少年叹了口气。

    封无缘本来是不信他说的话,试探着给他指了个正确的方向, 两天后, 他又在路上碰见了那名紫衣少年,与他所指的方向相反。

    封无缘稀奇:“你真是路痴?”

    路痴还能在荒漠里走这么久?想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少年。

    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柄不知从哪顺来的银色匕首,匕首在他指尖轻巧翻转,他收了手,不动声色:“我不太喜欢别人问我这个问题。”

    匕首微微出鞘,刀刃上的寒芒映着少年乌黑的双眸。

    没等他说话,封无缘很懂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 你便先随我们走一段, 你要去哪里?”

    “苗疆。”

    封无缘脸色略显古怪:“这么巧?我也要去苗疆。”

    少年哦声, 不是很感兴趣:“去苗疆做生意?”

    “那倒不是, 去看望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封无缘说,“你若是放心,便随我们走一段,我办完事之后会独自去一趟苗疆,届时带你一道走。”

    封无缘给少年单独备匹马,顺便与自己一道走,他想着这位少年来历不明,若是心有恶意,对其他人来说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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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无缘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日。

    之后他们遇见荒漠的一伙马匪,封无缘的人都准备好作战了,他们出行在外难免遇见这种事。

    可那紫衣少年却先他们一步解决了那群胆大包天的马匪。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紫衣衣角翩飞,沙漠的风送来咸涩的腥味。

    少年修身立于染血的金粒沙石中,徐徐转过身,手中的银色匕首沾了血,紫衣松散,银饰叮当作响。

    饶是见多识广的众人亲眼见着他脚下散落的碎耳,也不由头皮发麻地后退半步,仿若见鬼。

    少年对他们的警惕与防备视若无睹,只是松开手,任由匕首直直插///入沙粒中,他冲封无缘挑了下眉,嗓音散漫道:“谢礼。”

    一路随行的谢礼。

    他一个人便解决了全部的马匪。

    封无缘没有在意他脚下的尸体,目光略带深意,待到夜间无人时才与他单独交谈。

    “你今日杀人时用的那套身法,是谁教你的?”封无缘问。

    少年懒洋洋仰望沙漠的月亮:“不想告诉你。”

    封无缘也没太在意,给他扔了一囊水:“你认不认识谢长木?”

    与此同时,他将少年白日使用的那套神鬼莫测的身法复刻般展现。

    少年将水囊放到一边,单手托起下颌饶有兴趣地瞧着他:“我第一次听见有人叫他谢长木,而不是谢清醒。”

    封无缘:“你惊讶的不应该是我也会这套竹上蜻蜓的身法吗?”

    少年耸肩:“不是很惊讶,又不是只有我才能学他的功夫。”

    封无缘脸上露出笑:“谢清醒是你什么人?”

    “我师父。”少年想到什么,似笑非笑回瞥他,“不过他已经死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死和我也有关系。”

    封无缘深深看了他一眼,摇头:“和你没有关系,他自愿去苗疆做试蛊人,结果如何他都应该自己承担,更何况他人死在北域,他的尸体还是我手下的人替他收敛的。”

    封无缘对少年的戒心彻底放下,拎着水囊坐在他身侧,与他闲谈:“既然谢清醒愿意收你做徒弟,那你肯定就是他一直在找的苗疆蛊人。”

    少年脸上的笑淡了些。

    封无缘又说:“你可知道谢清醒收人做徒弟的条件是什么?”

    少年懒得说话,抽出水囊拧开盖子喝了口,荒漠夜晚的风有点冷,他无聊地拧着水囊盖子玩。

    封无缘自问自答:“谢清醒教过许多人功夫,但他有个习惯,一套功夫只教一个人,这个人必须是最适合学这套功夫的人。”

    比如说竹上蜻蜓这套轻功,谢清醒曾教过封无缘,因为封无缘非常适合学习轻功。

    谢清醒还教过好几个熟人功夫,但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承认他们是他的徒弟,更未曾将他毕生所学彻彻底底教给任何一个人。

    “他说过,有朝一日他若要正经收徒弟,只收和他一样天赋至极的人。”封无缘说,“你杀马匪时用了竹上蜻蜓和青芒斩,你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徒弟。”

    少年看他一眼:“你在和我谈心?可我并不在乎谢清醒有几个徒弟,这种谈心有何意义?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封无缘哈哈大笑:“陌生人?差不多,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能算得上你半个师兄。”

    少年嗤声,之后一路随行半个多月,从头到尾少年也没有喊他一声师兄。

    < br />  封无缘一点也不介意,天才都脾气古怪,谢清醒当年脾气也很怪,怪人才能看得上怪人,怪人才有怪的天赋。

    后来周不醒终于找到迷路半个多月的少年,顺利将人带走,少年走之前看了眼封无缘,在他和善送行的目光中,神色无波地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人将他葬在何处?”

    “寒山脚下的一处寒池。”封无缘道,“陆听雪生前喜欢看碎玉蓝开花。”

    ·

    北域凉城的寒山极高,极寒,整座山零零星星分布着数百处寒池,每一处寒池都生长着稀世罕见的碎玉蓝,每年都会有不少西域与中原的人特地赶来,只为看它一夜开花后又一朝凋零。

    碎玉蓝只生长在极寒之地,尽管它唯一的作用只是供以观赏。

    “陆听雪以前带我和青衣来寒池看碎玉蓝的时候说过,碎玉蓝极美却易碎,人手不可触碰。碎玉蓝只为它自己而活,被人触碰后宁愿自碎也不肯沦为人类亵玩的赏物。”

    陆听雪想像碎玉蓝那样自在,可惜至死都是被束缚的。

    封无缘站在寒山脚下,仰头看着这座二十年年不见的寒山,山顶山脚都被冰雪覆盖,山上种着北域特有的寒梅,禁得住寒。

    少年一言不发地听他回忆以前的事,顺手折了一支红色寒梅。

    封无缘听说他和小九的事之后,以前看他有多顺眼,现在看他就有多不顺眼,想尽办法挑剔道:“寒梅在这生得好好的,你折它干什么?”

    少年眼都没抬:“哦,我手欠。”

    封无缘:“……”哪有人自己说自己手欠?

    他们往山上走了一段路,金玉贵带路,最后三人停在一处比较小的寒池前,看着极为不起眼的小小寒池。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寒池里葬着一位惊动三域四国的人。

    金玉贵侧了侧身:“他就葬在这里。”

    寒池只是一潭幽池,也许是寒池的温度与外部不同,哪怕寒山再冷,四周更是冰棱挺///立,寒池也不会结冰。

    少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寒山的冷意,侧过头,冷不防问了句:“寒山这样冷,尸体葬在寒池里,应当十年也不会腐烂?”

    金玉贵点头:“确实不会腐烂,但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将亲人葬入寒池。”

    “为何?”

    “葬入寒池需要买下顶好的碎玉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尸体不会被水泡坏,不过碎玉棺极贵,寻常人买不起。”

    至于有多贵,那可就不是几个数字足以代替的了。

    少年平静地看了会儿汩汩冒水泡的寒池,俯身将手中的寒梅放到寒池边缘。

    封无缘愣了愣。

    少年神色从容道:“给外祖父带了一份小小的见面礼。”

    封无缘:“你给我好好叫他师父啊!”

    br />  少年:“外祖父见谅,阿九今日暂且不能来,她若晓得你葬在这里,今晚又要气愤刺杀狗皇帝,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劳你再等上几日。”

    封无缘无能怒吼:“叫师父!!”

    少年稀奇地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哦,四师父。”

    封无缘:“……”我不是让你叫我师父!

    少年偏头看向金玉贵:“金掌柜在元帝眼皮子底下将师父葬进寒山寒池,想来费了不少力气。”

    金玉贵看封无缘,发现他没什么意见后才道:“表面上我们替北域做事,知道我们是封老板的人极少。”

    封无缘没好气道:“青絮极为聪明,在赴死前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别说金楼,哪怕是北域的皇宫,都有青絮安插进去的人。”

    少年哦声,并不是很在意:“苗疆似乎也有岳母安插的人。”

    “你怎么知道?!”封无缘反应过来,“没成亲之前不要乱叫人!”

    不要乱叫人?懂了,那就是同意他和阿九成亲了。

    少年放心地笑了,缓缓偏转眼眸看向已经放弃挣扎的封无缘:“族长一向谨慎,不会无缘无故地向中原求亲,整个苗疆只有一个人说的话她才能听的进去。”

    封无缘眼皮一跳。

    “眠师,无所不知的神秘人,甚至知晓如何封蛊。她随族长一道回的苗疆,救过族长的命,族长极为信任她,她若提议与中原和亲,只要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族长不会不同意。”

    少年语气寡淡,脚步缓慢地绕着寒池走了一小圈,伸手做出个抓的动作,似乎是觉得这个动作不够好看,反手试了下,还不错。

    “封师兄,你两年前说要去苗疆见的那位老朋友就是眠师吧。”

    少年虽然不与人来往,也不爱和人闲聊,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没发现,相反的,在苗疆待的无趣时他很爱观察族里人,包括那位总是唠叨得他头疼的眠师。

    少年总觉得这位眠师和族里的人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一样,直到他从西域荒漠遇见封无缘回来后再见到眠师,莫名地从眠师眼睛里看出了一些不同。

    封无缘提起谢清醒时,眼中藏着哀伤与悸痛。

    眠师看见试蛊人时,眼中也藏着哀伤与悸痛。

    眠师对试蛊人的怜惜,想必也是因为十分了解谢清醒当年以身饲蛊的那件事。

    少年提起白羽长袍衣摆,随意地蹲在寒池边,探手试了试水温,眼睛看着水里没什么表情的自己,慢吞吞道:“封师兄,你两年前去苗疆,莫非是打算和眠师商量和亲一事?”

    封无缘沉默片刻,怅然道:“果然只有你才配做谢清醒的徒弟。”

    他太聪明了。

    封无缘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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