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爱【三合一】发红包~(1/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更漏打过了子时。

    外面连绵的雨声, 长公主府外跸道上疾驶而来一辆马车,转了两个弯,停府邸的巷。

    周太医背着『药』箱自门入府, 一路有下人为他撑伞, 匆匆然来到鸣皋苑,但见廊下灯笼通明如昼, 侍女肃容,仿佛严阵以待着什么。

    周太医当下更慎重,帘外告声失礼,抖拂袍角的雨水, 躬首入内。

    殿内的气氛比屋外还冷阒。

    周太医诧异地望见外罩间, 那里立着个襟衫落拓的男子。

    他辨认了好几次,才相信此人梅鹤庭。

    实因这位驸马爷兼大理少卿的姿容, 朝中出了的罄然洁净,说他整肃如老夫子也不为过。想不到私帷之中, 竟有这样疏洒不羁的一面。

    不都轰传长公主将休驸马吗,目下他却如此衣容出现长公主的内帷……

    周太医一时有些闹不清章程。

    “夜半三更请太医来,多有劳烦。”长公主垂下的帐帘中发话, 打断周太医的杂。

    适才, 从噩梦中惊醒,吐了一口血,偏被梅鹤庭撞个现行。

    着本该罩房的人连声追问, 宣明珠气极反笑,也有些忖不透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最知节守礼的梅长做起了闯门入户的勾当?

    将休夫牒书甩他面前,本意就为断他的念想。

    可这人独有的脾气上来时,噎人如此, 任你斥他犯上轻薄,人家就跟铜豌豆似的戳外屋地,直眉直眼盯着你,非请太医过来看过脉才罢休。

    眼看迎宵几个要上全武行,宣明珠叫了声罢。

    身自己的,原本就打算召医的,把周太医夤夜冒雨折腾来,还有一个原由,就为了抹去梅鹤庭的疑心。

    否则被他抓住点蛛丝马迹,怀疑的身子骨坏事了,指不定酸儒子的那套道义心、责任心发,反口不肯与两断。

    “方才本宫魇了梦,”帐中人漫淡道,“醒咳出了些血丝,想入夏肺气干燥的缘故,倒未觉得有不适,只嬷嬷不放心,这才劳动了太医。”

    周太医略抬,对上帐外女史的眼神,便知这话说给他的,要他瞒下病情。

    他斜觑梅驸马那双水红清潋紧盯着帐帘的眼睛,暗道:也不知不放心的究竟谁。

    不好揣测贵人家事,周太医隔帘为长公主诊脉。

    沉『吟』一时,他按照公主的意胡诌:

    “这个……的确肺热痰,殿下春秋之年,气血方盛,饮食间或有厚腻油炙者,偶尔咳出血丝也有的。不会伤及根本,殿下无须过于忧心。”

    然而真实的情况恰恰相反,但凡得了血枯症这个顽疾,便如同身上背了个吸人血耗人气的怪,气血只会一日日枯弱下去,直到失去供养而死。

    周太医来外的荷茎雕花方几上开平安方,一面暗琢磨:据长公主方才的脉象显示,其周身气血确实旺盛异常,只不过充涌逆折,与血枯症的症候不大合得上辙。

    只像……寻常的肝气失和,血不归经而已。

    ——莫不会误诊吧?

    这个古怪的念从周太医心里划过,随即自己又否定。

    荒谬荒谬,杨太医为御医圣手,他为长公主开的那张『药』方,对血枯症患者有强提气血,延长阳寿之效的。

    若误被普通人服用,便会紊『乱』全身的血脉流行,渐渐吐血成习,反而会要人命。

    杨太医总不至于分不清二者区别,这样大的阙误,可掉脑袋的差事。

    为确保无疑,周太医多问了一句:“敢问殿下,近来可觉贵有其他不适之处?”

    梅鹤庭的眉心动了动,侧耳。帐中人默了一下,道:“无。”

    周太医便彻底放心,放下毫管将可用可不用的平安方呈上,揖手欲辞。

    “太医。”一直沉默无言的梅鹤庭忽然叫住他。

    “当真无碍?你可诊仔细了。”

    周太医被那双锐利的眸子凝住,突然想起梅驸马的另一层身份,硬着皮点。

    袖子仍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不放。

    周太医朝那张瞳孔幽细,淡如金纸的脸面上望了一望,用打着商量的口吻道:

    “大人您……身子可有处不爽利,下官顺便也替您看个脉象?”

    比起语声从容的长公主,周太医觉得此刻脸『色』得像霜的梅鹤庭更像个病人。

    梅鹤庭到这句话,终于默然撒开手,顺势将太医的袖褶抚平。

    封了荷包,着人好送出去。

    积年的习惯非一朝可改,他一不留神带出了主家的语气,迎宵怔愣须臾,向内帷望了一眼。

    殿下未开口,便也退去。

    细篾帘子一挑起,半扇雨气混着暗昧的夜『色』倾袭而入。

    梅鹤庭侧身风口挡了一挡,转看向那方掖严的帷帐。

    似乎知道他还,帐里响起一声淡嘲:“放心了?闹够了?”

    “殿下否有事瞒我?”

    太医的言之凿凿并不让梅鹤庭放心,他低道,“我想你亲口对我说一声。”

    帐中无回音。

    泓会意,清清嗓音道:“梅大人自重,玉牒已重修,如今殿下的千桩万桩事,都与大人无关了。今夜大人擅闯帷帐之罪,待梅太太走,殿下自有计较,还望你看小小姐的份上,莫要如此轻浮。”

    一个梅太太,一个小小姐,说了投鼠忌器,并非长公主对他梅鹤庭还有什么念。

    话说到这份上,脸皮再厚的人也要没趣。

    况梅鹤庭从发丝到脚底跟,都与轻浮二字沾不上边。

    他目光浮起一层青幽的水『色』,渊停岳静几弹指,折身离开寝殿。

    又不走远,只外廊,橘红的防雨灯笼檐下微晃,将一个剪影映上窗绡,曳曳地随风雨飘摇。

    “这梅大人的脾气,真……”泓啼笑皆非地掀起纱幔,下一瞬神『色』凝固。

    帐内,宣明珠仍安静地欹引枕上,只唇边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痕,自唇角流下,半干涸地止于颔尖。

    “殿下!”

    宣明珠嘘声压下的大惊小怪,如桃瓣微挑的凤目依稀淡定,漱口净面,换衣重新卧下。

    先前做了那样一个梦,又折腾了大半夜,委实有些疲惫了。

    那人愿意外当落汤鸡,为谁风『露』,不意。

    按晋礼,公主丧,驸马当服杖期之縗。之所以赶病发前与梅鹤庭休离了断,就为了免去这一桩。

    一年的服丧,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然对于与内阁争权拉据的少帝来说,现成的辅弼之臣眼前,莫说一年,纵使只迟一个月,便不知错失多少先机。

    所以梅鹤庭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宣明珠方才魇了一回,这会子躺下,迟迟也无睡意。

    有时候觉着,宝鸦梦魇的『毛』病遗传了的,时一做噩梦,也喜欢赤着脚丫跑到母寝宫,也爱腻母温香的怀抱里撒娇。

    女子蜷弓身,漆黑的长发如一匹绸铺散妆花枕上,双臂拢着自己,闭上眼任绪漫衍。

    一时回忆起梅鹤庭娶那一年才十七岁,若换成言淮,就一个孩子,却拿他当自家的一样敬崇亲爱,实『色』令智昏,惹人发笑;

    一时又想到,以晋朝的风俗礼,男十七、女子十五可嫁娶,偏偏少帝冬月,还要等半年才能大婚立。

    皇的人选早先帝时便已定下,墨太傅家的孙女,闺芳轩,品格雅颂韵古,堪任国母。

    只不过那些涵泳三朝的老臣们,固执地认为皇帝唯有娶妻立嗣才算成人,连半年时间也不愿略松掌擘,淡灭那颗揽权之心。

    皇帝几次有心修田赋行新政,都被门下省以时机不成熟而驳回。

    积蔽难改,尾大不掉。古今多少朝代都脱离不了这个窠臼,又曾有祖制断然不改,而国祚绵延万世的江山呢?

    那些墨守成规的冗政旧习,也只有崚嶒敢纵鳞的热血寒锋,才能破陈出新。

    唯独这一点,对梅长有着绝对的信心。

    他如今也只有这一点堪用。

    马行空地量着,不觉间眼皮渐沉,『迷』糊了过去。

    *

    崇文门以东的隆安寺,钟罄声声。

    这座先帝朝荒废的古刹,多年炉不烟,龛不灯,佛面金不浴。芒时节的第一场雨,三殿月光,顿为四坛雨『色』所笼罩。

    那敲钟的寺中方丈,法号无相,也此寺成为禁地唯一留下的僧人——宣焘一向觉得此人有『毛』病,大雨夜里敲的哪门子钟?

    宣家人得都出『色』,昔日的反叛荣亲王,尤其长了一张俊美近邪的脸。

    他哪怕被圈禁此,通身金玉皆无,唯二的身外髻上一枚竹笄,与身上一袭绿帔,泱泱雨『色』中,亦宛如放旷非人间的世外高士。

    来到伏虎阁下,宣焘踅『摸』到那块无字碑。

    “你说,皇妹几年不来这里,当真一点也不想四哥吗?”

    男子嘴角流『露』出一缕无悲无悯的笑意,被重重雨帘氤氲得邪气。

    顶如影随行的灰布伞面沙沙响,为他撑伞的女子整个人淋雨中,阖唇不语。

    “送傩,”宣焘喃喃自语,“我想了。”

    *

    半夜大雨转细,直到黎明才止,霖霖滴滴的沿着明黄琉璃瓦当滴答而下,洗净阶前芭蕉。

    洼聚的雨水庭除间打着漩,偶尔有几片晚桃花飘落其上,又顺着墙边的暗沟流到外渠。

    梅鹤庭屋廊下站了一整宿,靠盯着庭中的草木砖石打发时辰,捱到明。

    湿衣贴他身上,粘腻腻侵着肉皮,复又风干。

    他顾不上去想肌肤上沾了多少污渍,只想守着宣明珠醒来,亲自看一眼否与往日无恙。

    这么做有意义,他不知道。

    只知昨晚那个梦像一张细密的蚕丝网缠住他,稍一回想,便惊心动魄。

    他疑心梦里有一两句关键的言语,过却如都想不起来,只剩下不着边际的心慌。

    没等内寝里传出动静,姜瑾先找到了二门上。他进不来内宅,好话说尽拜托毕长史入内转告公子,说衙门里有急事。

    梅鹤庭蹙眉,向眼前卍字不到的云窗看一眼,转身向外去。

    一夜未眠兼之久站腿僵,下台阶时他不留心湿苔上趔趄一步,险些滑倒雨泞中。

    “梅郎君。”

    毕长史看着男子一拐一拐的背影,叹息着叫了他一声。

    他说恕仆多嘴一句,“世无双全法,两都想顾全,两都想做好,不容易之事。”

    梅鹤庭定了定身形,道声“受教”。

    他原本就打算知会姜瑾,让他到大理寺,将自己往年换值加班的休沐日一径支出,再求一段假期。

    他非半途而废之人,公务上如此,情上亦当如。

    来到二门外,却见姜瑾一脸的沉肃郑重,看见郎君急忙道:

    “公子,今晨平康里出了命案——司台的监正被杀害了!崔大人亲自点您去查案!”

    【第二更】

    等到宣明珠一觉再睡醒,宗人署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口休夫”与“造册入牒”全然不同的意,于这个雨新晴的清晨,整个上京成了一口炸沸的油锅。

    所有关注此事的宗室公卿,钩起床帐的第一句话,大都不离一问:

    “当真么,长公主和梅驸马真分啦?”

    宗『妇』行中,似成玉公主那一朋盼不得昭乐长公主好的,可丁可卯向递进消息的女史求证,好像女史每点一下,们心的快意就能多一分。

    尤其慎亲王妃,才因义女被整饬的事咬牙恼恨,转得知这消息,顿时松快地出了口气。

    郎君行中,闻信者则喜忧参半,似广信侯家的三郎冯真便又喜又恼。喜的老大终于离开了那个桎梏,又可以与他们同行游乐了,恼的梅氏子德能,霸占长公主七年,竟无本事许老大一个首偕老!

    英国公府里,黎明即起练枪的言淮,一身杀气腾腾。

    单看那一招一式奔着要人命去的凌厉枪法,便知平南小将军满腔里剩的,惟有怒火。

    恼恨梅鹤庭还其次,一个自以为的人罢了,他枪下都走不过一个回合。

    他恨的自己对阿姐的病症束手无策。

    半个月过去,从南疆带回的郎中巫觋也好,奇『药』偏方也罢,经验证竟没一个顶用的,越想越令人心焦。

    城东旗亭,曾经心仪长公主而不得的公孙俊彦们,得知昭乐殿下重回自由身,一个个大清早的就跑来借酒浇愁,捶足顿胸骂自己,蠢材蠢材,为就不知多等几年!

    城北护城河沿岸,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正发足狂奔。

    那东阁大学士柳家的孙子,当年对昭乐长公主情根深重,参加长公主与梅探花的婚宴,失意之下立誓终身不娶,从此暴饮狂食,从一介清俊小吃成了燕北壮汉。

    今一早,这位柳郎君陡闻喜讯,捶床狂笑数声,慷慨激昂道自己的机会又来啦!当务之急,自然要先减去一身肥膘,衣冠而出,家人拦都拦不住。

    这桩笑谈传到城东宜春坊,将杨珂芝、李梦鲸、傅芳芳、傅园园等一众约好为长公主摆二春酒的好友,笑痛了腹肠。

    一件说不上面的事,莫成为永淳三年四月暮,轰动京畿的等舆情,尘嚣杳杳,议喧。

    连少帝宣长赐也不能免俗,升座前两仪殿中饶有兴趣地问:

    “他果真撕毁了玉牒抄本?”

    黄福全躬身为皇帝整理腰上的黄龙玉鞶带,陪着笑道:“板上钉钉的事,这位大人便撕了全洛阳城的纸,也改不了宗府供太庙的玉轴不,只这行径,未免狷狂不敬了。”

    少帝轻哼一声:“他若连这点血都没有,便姑姑发话,朕也不敢起用这么个薄情人。”

    “黄福全,依你看,梅少卿悔了么?”

    >

    皇帝腮骨一棱,眉宇间透出少年自有的刚毅与威仪,召进中常侍高让。

    “今朝会上,人为梅长说好话,者弹劾梅长不敬宗室当贬谪,又有谁趁机翻出长公主回护废王焘的事扒小肠,给朕一笔笔记清楚!”

    皇姑姑既然有意闹出这么大动静搅浑京城的池水,只为钓出庶尹百官的表里春秋,那么他可得看个仔细。

    不能辜负皇姑姑的一片苦心。

    *

    那朝会还没散,长公主府的门房已成为比西市还热闹的集会。

    一早晨的功夫,各府各坊向重归孑然身的昭乐长公主递进的邀请帖子,足足摞了半尺来厚。

    泓和澄双脸匪夷,将满捧的笺子呈到殿下跟前。

    只见镶边泥金笺、漂碧压花笺、秋水瘦金笺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张乍眼的大红双囍帖子混迹其中。

    那上具署九个大字:柳敬慕长公主妆鉴。

    “真好新鲜。”宣明珠睡眼本饧忪着,被这堆帖子给闹精神了。

    的气息略较昨晚安平,端着葵口小青花呷一口龙眼汤,趿着软舄榻边拆帖。

    想起一桩事,没抬问:“他还外呢?”

    泓知道问的谁,回说:“寅时末被姜瑾叫走了,说有案子。”

    宣明珠哦了声,望着手边的各『色』请帖,忽忍不住噗嗤一乐。

    “怎么跟唐僧逃出了蜘蛛精魔爪似的,瞧瞧,本宫一撒手,人缘都变好了。”

    澄“啊”了一声,“敢情咱们长公主府盘丝洞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