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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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听说过天葬吗?”

    席茧站起身, 缓缓说道,“死掉的人,会把尸体放在很高很高的山上, 让上方盘旋的鹰去吃他的肉,这样灵魂就能被鹰送去天堂。”

    他神情平静,“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试试,偷偷跑到山上爬了好久好久, 终于爬上去之后, 那些鹰都不愿意吃我。我就觉得这法子不行,肯定上不了天堂。我就想自创一个。”

    脚下声声震动,怪物离的越来越近,地面的裂缝也逐渐变宽。

    他手腕和脖子上的红线突然像一条条被血染红的蛇, 自己动了起来, 缓慢地靠近那些怪物。

    “那时,班长刚好送给我一只蝴蝶, 特别好看。翅膀是红色的,还有圆圆的黑斑点,我照顾它很久,它还是死了。班长说,要尊重生命, 给它办一个葬礼。”

    “我就找了一团红线,把它包了起来,挂在了树上,蝴蝶都是从茧里出来的,那再把它放回去, 肯定能重生。”

    红线四散游动, 上面的绒毛像粘粘的蘑菇菌丝, 轻轻落到他们的身上,一圈一圈极其温柔的把他们包裹了起来。从头到脚缠的紧紧的。

    窒息,侵蚀,黏腻的皮肉和变异的肢体全都被一点点吸收,变成了红色的蛹。

    “我给它起名叫‘茧葬’,有双重含义,一个意思是席茧帮忙办的葬礼,一个意思是破茧成蝶的天葬。”

    他看着那些红色的蛹被扭曲的细线提起来,吊在了屋顶,紧紧挨着,像黑色枯树上结出来的虫茧。

    满是怪异和惊悚,却有别样的美感。

    “明年春天,你们就能变成红色的蝴蝶,飞到天堂去。比那些鹰飞的还要高。”

    席茧抬脚往前走,走在晃动的长廊,两边全是躺在地上的“怪物”。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还在黏液里挣扎。

    更多的红色长线聚集,在半空疯狂蠕动,原本围绕在他身边,接着一根根断开,像有了自己的生命意识,扑向那些人涌动着缠起来,交叠多层,直到又一次变成“虫蛹”。

    />

    他寻找着这些即将死去的人,认真肃穆地给他们办了一场又一场的红色葬礼。

    很快他就走到了曾先生的房间,地上是一道长长的,布满碎肉和血迹的爬痕。

    曾先生没死,即使被撕开了肚子,身体的变异也让他吊着最后一口气,他拼尽全力去拖动装着海猪的水箱,看到席茧,他急忙喊道,“帮帮我!帮我把它送出去!送进海里!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席茧看着他,“可我没什么想要问的。”

    曾先生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还引诱道,“你难道不想逃出去吗?升降机就在地下室!我可以带你去!我可以教你怎么操作!只要你帮我把它送出去!这是好事!这是.......”

    席茧蹲下身,慢吞吞地说,“一个模型而已,你就用这样的谎言来让他们入戏吗?还是说,连你自己都相信了?但我还是觉得这个游戏设定有Bug,不够严谨。”

    曾先生愣住,“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席茧沉默片刻,“我诈你的。现在我知道了。”

    他走上前,看了看水箱里的海猪,“他已经被你养废了,就算丢进海里也活不了。只会被鱼当成食物吃掉。”

    他抬手就拔了管子,“不如给它个痛快。变成液体总比被禁锢在一个箱子里来的舒服,它想流去哪就能去哪了,你说是不是。”

    曾先生满脸崩溃地用手接,嘶吼着大叫,看席茧的眼神仿佛要把他拆骨扒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席茧不为所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眉眼依然干净,却不小心露出一丝故作天真的恶劣。

    “我是来给你准备葬礼的。”

    又一个红色的蛹被挂上。

    整个剧场好像彻底变成了红色的蝶蛹森林。

    他离开屋子,穿过漫天红色,走到真空室套上了潜水服,笨拙转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再见。”

    红色的茧全都左右晃动了一下。

    好像在回应着道别。

    .

    >  席茧走进海水,直奔那巨大的岩石壁画。

    他看到了后面预言的内容,一样刻的精美,还真的和他刚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路微和徐刀刀都变成了身体不完整的模糊一团,沈奢不见了,自己被一堆像蛇一样东西缠着,周围还有密集的极其尖锐的牙齿。

    所以他的结局到底是被勒死的,还是被咬死的?

    这时,席茧又感受到了脚底地震动,刚走出来的剧场被一个庞大的阴影整个罩住,岩石倒塌,诡谲的建筑也被砸成了碎片。

    他抬头看去,那东西又像章鱼,又像哥斯拉,又像一个嘴巴里全是触手的巨人。

    它把那些原本守在这里的畸形人全抓到了手指间,一个一个的往嘴里丢,触手刺穿它们的身体,好像是扔进了海沟里的深渊。

    席茧看到了它的眼睛,大的就像恐龙开的车上面备用的轮胎。

    他受不了这些挂满肉瘤的触手,趁它吃得开心,赶紧走了回去。

    透明的玻璃管道还没被殃及,就连蜡烛走廊都恢复了正常。

    疗养院还没被怪物拆掉,副本的关闭也还留有一点时间。现在的疗养院寂静的可怕,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觉得有点害怕,刚才在剧场还好,因为有很多人在,虽然被包在茧里。

    现在,他觉得整个海底只剩下他自己了。走在走廊上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听到。

    他拿出手机,看到路微和徐刀刀的微信头像变成了灰色,谢密的也变得暗淡。卡通头像仿佛遗照一样。

    太安静了。一点都不舒服。

    他打开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他最喜欢的歌。

    以前他经常在病房里放着听,节奏明快,酷酷的,很适合边听边唱边跳。

    可他不会唱歌,老是跑调,也不会跳舞,只能跟着节奏动一动脖子。

    但班长什么都会。

    他觉得开着音乐,就好像班长也在这儿一样。

    “I'm a pale imitator of a boy in the sky,

    我是一个脸色苍白思想游魂的男孩,

    With a cap in his head and a knot in his tie,

    头戴鸭舌帽正在打领带,

    I'm the light in the mall when the power is gone,

    &nbsp ;当商场电量不足时,我就是新的光源...”

    他一边唱一边往宿舍走。

    歌声又传到了外面,拽拽的,调子跑的又十分可笑。他不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盯着他看。

    之前把他当招人喜欢的萌新,现在全当他是隐藏的战力高手。能把两团毛线球玩的出神入化,还用茧化窒息的方式解决问题,这番操作值得所有人忍受他难听的歌声。

    玩家们震惊过后,像烧了好几遍的开水,更沸腾了。

    “看到了么。初始武器竟然还能这样用。”

    “这画面震撼到我了,他连杀怪都杀的这么特别。又怪又诡异又变态居然还有点可爱。”

    “我现在觉得他死不了了,肯定能出来。”

    “不要把他当弱鸡,他从头到尾就是在装好吗,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好可爱。”

    双马尾糙汉们举起了双手,怒吼道,“小席小席!未来可期!”

    屏幕里的他一无所知,还在晃晃悠悠地唱跑调的歌。

    “I got a Saturday night, and nothing is dead,

    我有一个很酷的周六夜晚,一切都很酷,

    But it's true you do, nothing is left,

    但当你确实去做了,到头还是什么都没留下,

    Quit actin like you don't wanna be here,

    你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所以你走得那么快,

    around and get jumped like leap year,

    你巡视四周然后纵身一跃...”

    宿舍里好像还残留着班长留下的味道。淡淡的,像刚洗过的水果一样。

    想到水果,他就想到了苹果。他的苹果还没来得及洗,就被章鱼吃掉了。

    “That Juicy Fruit, that splooshy sploosh,

    那多汁的水果,嘣叱嘣叱(拟声),

    You ain't fresh squeezed juice * you that Tang,

    你又不是鲜嫩的果子,我才懒得理你,

    Do ya damn thing, do ya thing-a-thing,

    懒得理你,懒得理你...”

    唱的正嗨。

    他突然看到桌子角落放着一个红珊瑚雕出来的小人,还是两个连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都穿着校服,连表情都很生动。

    一个是高中时的沈奢,一个是他。

    在他们背后还刻着一行小字,“友谊地久天长。”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被这句给干懵了。

    不用琢磨,这就是沈奢雕刻完送给他的礼物。

    把人坑了跑了就算,还送这么个玩意儿是恶心谁呢?

    玩家们:“?”

    “沈狗到底什么病?”

    “这是扇一巴掌又给了一杯苦咖啡啊。”

    蓝莓看向沈奢,“?”

    沈奢皱眉,“怎么呢?还不许我留个纪念品?”

    蓝莓关注的点却是另一个,“发现了么,只要你在他身边,他的理智值就直降百分之五十,但是你没了,他就瞬间全满,那如果把你给杀透,埋得远远的,他岂不是能封神?!”

    沈奢:“我还在呢。”

    胡叫也想不明白,“请问你刻那一行字是讽刺谁呢?友谊地久天长?然后一笔尖把人刺伤?”

    沈奢慢吞吞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兑现承诺,顺便证明,我真的是一个好班长。”

    胡叫:“......”

    骂声连连,都在说沈奢不是人。

    却看到席茧满眼珍视地把小人捧在手心,爱不释手的看了好多遍。

    他居然很高兴。

    还没欣赏仔细,他又被一团熟悉的阴影遮住,抬眼看过去,那几条鲨鱼再次出现在玻璃墙外。

    它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立在那儿,死死盯着他。

    席茧看着这些想吃掉他的鱼,脑子里乱七八糟就开始回想思考。

    之前柳叶子经常把阿唇往水里丢,既然是想让她逃跑,那为什么要扔进水里?曾先生也问他,是不是想把阿唇喂给鲨鱼。刚阿唇又说找到鲨鱼就能离开。

    他想到了一个很扯的可能性。

    “鲨鱼的名字就叫升降机吗?”席茧对着空气问。

    还以为系统不会给回应,谁知它出声了,「是。」

    席茧:“.....”

    所以逃跑的工具一直都近在眼前。

    按照探索流程,前面会有一些隐藏的不够明显的线索,等找到剧场,找到那里的解药,喂给柳叶子和阿唇,就能听到他们给的答案。

    鲨鱼,找到鲨鱼就能离开。

    原来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幌子。

    如果能再稍微等一等,冷静想一想,也许,路微和徐刀刀就不会死了。

    但一切都晚了。

    他又想到了沈奢说的“任务完成”,也许他的任务就是让大家都逃不出去,那他成功了,肯定就没死,而是提前离开副本了。

    所以只要跟着离开,就能再次见到他。

    席茧把珊瑚小人很宝贝的放进兜里,朝疗养院的水道口走去,打算和这些一直在等他的鲨鱼汇合。

    屏幕之外。

    气氛愈发躁动。

    “看到没。”蓝莓指了指一辆悄然离开的车,“已经有人要去接席茧了。这是要招募啊。”

    裘老头儿摸了摸下巴,眼里全是欣赏,“我也觉得他不错。”

    沈奢缓缓开口,“等他出来,我的主线任务就会算作未完成,起码要扣三千,所以我这一趟辛辛苦苦,又是演戏又是唱音乐剧,到头来才落了一千块钱。”

    他事儿逼上身,叹气道,“不送我回家,还交不了房租,我干脆找你们借宿好了。谁家都行。”

    胡叫听闻,迅速转了把方向盘,冲蓝莓和裘不错说,“你们继续看,我把后边儿这位沈狗送回他家去。”

    众人皆无异议。

    沈奢更是满意,刚要舒舒服服躺在后座闭目养个神,就又听到了席茧唱歌的声音。

    他睁眼,发现胡叫这老猫居然把直播投到车载屏幕上,画面还更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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