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2)
伏黑惠没有收回自己的式神，他眼中依旧含着警惕看院子里的这位大叔。
黑色的头发和沉郁的眼睛, 以及像是摔跤选手一样超出常人的体格, 外表无论是哪一点都跟他所认识的康娜沾不上边。他身上唯一可以让他联想到康娜的地方，是黑发大叔系在额头上的发饰图案, 跟康娜衣服上的图案一样, 都是伊努尔族的纹饰。
伏黑惠纹丝不动, 表面顺着他的话问, “请问你来找她有什么事？”
伏黑惠明明有用对长辈应该有的敬语，黑发大叔的耐心却突然告罄，“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明明外表看起来是个醉汉，却好像有着下秒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的气势。
“父亲大人。”
在黑发大叔有动作之前，康娜在楼梯口小声地怯生生叫了声他。
金穆·卡姆依看到康娜之后, 这才将身上气势收起来。并不是要在康娜面前维护形象的理由，也不是怕康娜伤心，只是单纯不想在人类身上费力气做多余的事。
金穆将视线移到自己血缘关系的女儿身上, 他开口, “康娜, 和我回去。”
康娜从见到金穆·卡姆依的时候，她就像是变了一个性格。平时可以活蹦乱跳, 一跳就跳下好几个台阶，现在光是伸出脚, 往下踩一个台阶, 就像是血液里被灌满水银一样迟钝又缓慢。越是离自己父亲越近, 她就变得越加踌躇。
康娜身后的津美纪看出她的迟缓, 伸出手温柔的包住她不自觉握成拳头的小手。她才像是获得力量, 慢慢的往下走。
她走路时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动作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操纵一样动作僵硬又别扭。她沉重的走到院子门口的位置，就不再迈出一步，没有与金穆再靠近。仿佛再近一点，她就不能再呼吸。
康娜低着头，视野里只有地板和自己的脚尖，“父亲大人不生我的气吗？”她的声音就像是下雨天被抛弃在纸箱里的小狗一样可怜，语气不像是在跟父亲说话，更像是在试探的问某位大人物。
金穆在康娜出现之后，就没有看其他人，他将视线都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他说：“康娜，我从来都没有生你的气。”
康娜曾经看到过后藤父女在一起抱头痛哭，当时后藤久可士对自己说：父亲是不会对自己女儿生气的。
但后藤久可士和金穆对于不会生气的理由完全不一样。
“龙珠贮存着龙族几百年积攒下来的能量，你弄坏了我也不会生你的气，因为没有必要。”金穆·卡姆依的声音平板，像是在单纯的阐述一件不相关的事实，没有带着多余的情绪，“就算没有龙珠，我与那个势力的战争也一定会赢，只不过会多花一些时间对付。你弄坏了龙珠，就要负起责任，我也必须要给我的下属交代，要不然他们会纠缠不休，所以我当时必须要流放你。”
伏黑津美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
虽然康娜爸爸没有生气，但这个解释的说法让她觉得很奇怪。津美纪浅薄的阅历，还不能让她理解心底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唯独知道的是，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用这种口吻说话——会很伤心，特别的伤心。
但康娜从小到大一直都要面对这种父亲。
伏黑惠对金穆冷静到漠然的目光，久违的回想起自己记不清脸和名字的生父。
“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她的事了。”伏黑惠眉头深深锁起，往前走，将身后两个女孩挡住，他的位置离金穆最近。
他声音冷淡，礼貌的说，“请你可以回去了。”
跟金穆一起来，在金穆身边眼中带笑的清秀男人开口：“不用把气氛弄得太僵，金穆的价值观离人类太远，他不理解你们。我是他的军师，还是我来和你们说明吧。”
“原本我们的战争是不需要康娜的，但是最近出了一点意外。我们的领地里新建立了一个比较棘手的据点。”军师阿扎德带着和善的语气说，“龙珠只不过是贮存百年魔力的容器，在康娜打坏龙珠的时候，贮存的魔力就流到了她身上。”
“所以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我们需要康娜体内龙珠的魔力。
康娜一直沉默听着，就像是失去控制身体的力气，脑袋久久地垂看地面。在话题中心都转向她的时候，她用力的将自己的裙角揉皱，说出口的声音十分小，“我……其实……猜到父亲大人没有对我生气。”
她说的断断续续，然后缓慢抬头，平时水亮的蓝色眼睛此时失去光芒，她小声道：“但我希望父亲大人对我生气。”
就算怎么恶作剧都不会引起父亲的关注，父亲也不会对自己生气。
康娜一直努力寻求的回应，一直都得不到。
在五条家这段时间过得很开心，开心得都要把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忘记了。
金穆没听出康娜的意思，他嘴角咧开笑容，“我没有必要生气，你是我生出的战士，你体内流着我的血，你以后会是我的同伴里最强的一个，我的战争需要你。”
康娜一直在原地没开口，似乎等着他说什么。金穆说到这里，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康娜望向离自己一段距离的父亲，她的眼睛就像是一块无机质的宝石，颜色好看，但已经没有了光泽。她对自己的父亲说：“如果，我说自己不想回去呢？”
“不要任性，不要撒娇。”金穆的笑容收敛，神情严肃，“就算你现在用人类的外表，用人类的方式在这里生活，但一切都是假的。康娜，你是龙， 并不是人类，和我回去。战场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康娜听到父亲这么说，她微不可查顿了一下。随后就像是没有电源的机器，只是垂头在一边，像是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津美纪从来没看到康娜露出这种表情，她心疼的抱住康娜。她知道院子里的两人都不好招惹，她很害怕，害怕的闭上眼睛，但同时又鼓起勇气，她声线颤抖的说：“不需要你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我一直都觉得很开心，从来都没觉得假的。”
“康娜就是我们的家人！”她好像从来都没这样大声说话过，她几乎是喊出来，像是要靠话语的力量掰正对面长辈的想法。
金穆的目光沉下来，“愚蠢的过家家游戏，只有很多小孩才会当真。战争……”
“金穆，够了。”军师阿扎德看到津美纪这个小姑娘瑟缩的样子，却突然上前拦住身边的金穆，“没必要对人类动手。”
阿扎德虽然是龙族势力中的军师，但他是人类，同时作为魔法师为龙族效力。
阿扎德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康娜，你自己的意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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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想走吗？”他下巴抬起，用俯视的角度看一直低着头，显得十分无助的小龙，“你不是一直想要父亲的关注吗？现在是立军功的好机会，你只有现在回去了，你的父亲才会夸奖你。如果你一直在人类这边玩过家家游戏，到最后只会让金穆忘记你，甚至痛恨你。”
阿扎德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动。
金穆不带感情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听起来有些机械，“康娜你是我的女儿，我需要你。回到我的身边吧，我之后会好好夸你的。”
一直低着头的康娜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动起来，她蓝色眼睛直直盯着院子里的父亲和军师，她软糯的说：“真的吗？”
“是的，康娜，我会一直表扬你的。”金穆不带感情的说，“你如果回来的话，爸爸会很开心的。”
康娜盯着自己的父亲半晌，她说：“我跟你走。”
津美纪怔怔道：“康娜……”
津美纪顿了一下，又重复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嗯。”康娜点了下头，重新抬起脚往院子的方向走。
她经过伏黑惠身边时，伏黑惠用沉绿的眼瞳看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落到了别处。
康娜走到金穆跟前，金穆机械的伸出手，摸她的头，现在就履行承诺夸她，“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
康娜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明明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夸奖，她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开心。
明明是父女和好，但院子里的空气似乎都没有流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军师阿扎德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抬手在身边重新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门，他笑道：“那我们先走了，辛苦你们这段时间照顾康娜。”
伏黑惠又重新将目光望向康娜，只能看到她银色的后脑勺，她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己的父亲身上，没有看他们。
就像是上次她看到托尔就一声不响离开一样，她这次也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回头。
康娜随着身前的两人缓慢走进异世界门，黑色的异世界门就像是宇宙里的黑洞，将她的身影一点点吞噬，最后完全不见。
康娜离开五条家了。
康娜走后，津美纪和伏黑惠两人就像是没缓过神，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
随后，津美纪在原地小声的啜泣起来。
她知道康娜和自己亲生父亲离开，是很正常的事。不如说康娜跟他们几个种族不一样，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类在一起才很奇怪。
她很少哭，但现在心里就是悲伤的不得了。
五条家之前有类似的事，以为会一直留下来的橘猫，很突然在一天就带着自己孩子离开了。
动物都是薄情的。
但康娜和这些动物不一样。
康娜就是五条家的一员。
津美纪一边哭还一边徒劳的用手擦泪水，但是根本没有用。
伏黑惠看自己的姐姐，他怔怔抬手，想要做什么，又无力的收回手。
他垂下头，沉默的看着地面，就像是一道没有存在感的影子。
五条悟就是在家里两个小孩跟丢魂一样的时候赶到的，他没有戴最近一直戴着的绷带，六眼暴露在视野里，能看到因为使用无下限瞬移过度的红血丝。
伏黑惠早就在事情不对的时候，偷偷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但是五条悟太远了，一切事情也发生的太快了，康娜就走了。
伏黑惠在他过来之后，还是瞳孔失焦地看着地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津美纪一边哭一边看五条悟，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关心的问一句：教师资格证的考试怎么样了？好像现在还没到考试开始的时间。
但她太伤心了，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就是没用的坏小孩，为什么只会哭，应该这时候要好好的跟五条先生说清楚才对，但是眼中泪水就是忍不住一直在流。
五条悟看家里两个小孩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大概猜到结果。
但是没办法猜到过程。
康娜是开开心心走的？还是被胁迫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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