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救了个武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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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炎夏,骄阳如血。

    阮安无力地趴在皲裂干燥的地面,双唇泛白,她艰难从尸海中爬起,口干舌燥,腹鸣如鼓。

    最后半块馒头已被吃完,鼻间充斥着腐尸的腥秽,直惹得她想呕吐,她眼神绝望又空洞地往脚下看去——

    与她一起逃命的母女都去世了,母亲死状凄惨,背部的刀伤溃烂发臭,却仍用残臂紧紧地护着怀中稚子。

    敌军从此地掳掠过后,阮安靠装死躲过一劫。

    城门外的黄土道,尚如人间地狱一般。

    可想而知,富人和官绅聚集的坊市会是什么惨状。

    七日前,自立为王的岭南节度使下令屠城。

    峰州数十万百姓,无论老幼妇孺,皆不留活口。

    峰州百姓曾在他们攻城时自行组建义军,同当地军团一起负隅顽抗,令叛军折损了许多粮草。

    为了泄恨,也为了振奋士气,峰州的这座小城自此开启一场杀戮狂欢。

    往昔繁华的商铺、食肆、书院均被烧毁,就连佛寺都未能幸免,那些活土匪甚至将曾被万人跪拜的镀金大佛肢解。

    庭园中的昂贵莳花、矮松、杨柳皆化为残烟灰烬,游于池塘中的斑斓锦鲤也被捞出,全都变成了那岭南王的盘中餐。

    阮安逃亡时,与乱成一团的百姓互相拥挤、踩踏。

    她此次南下游医所带的全部身当——那装着许多名贵药草的药箱也丢在了途中。

    为了活命,她只能随波逐流的逃。

    阮安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惨象,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唯一的幸存者,只知不日内,那残虐的岭南王定要下令焚尸。

    刚要艰难迈过前面的尸体,一道粗旷雄浑的声音从不远传来:“这还有个活口!是个老婆娘。”

    阮安纤瘦的背脊蓦然变僵。

    她今年十六岁,因这等年纪在行医时无人信服,所以这次南下,她特意将自己扮成了个老者。

    也正是因为她扮了老,才幸免于难,没被叛军凌/辱。

    身后应当是支声势浩大的军队,阮安不敢往后看,拔腿就跑。

    “嗖——”

    “嗖——”

    “嗖——”

    岭南王饶有兴致,有意折磨她心智,他命弓箭手连射数发箭羽,却不将她射中,颇为残忍地玩着狩猎游戏。

    而阮安,则是那只可怜的猎物。

    数支羽箭遽然落在她脚踝不远的地面,阮安双眼瞪大,任由涕泪流肆,她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她狠狠咬住牙,心中恨极了这帮人。

    他们凭何为了一己之愤,就屠杀全城百姓?

    也正是这些恨意,让阮安还有气力尚存,支撑着她继续狂奔。

    淮南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嗤道:“这老婆娘的腿脚倒是麻利,饿了这么久,还能跑得跟兔子似的。”

    从他的语气中,阮安听出了耐心尽失。

    心跳得越来越快。

    这时,耳畔忽闻铁蹄落地“铮铮”之音,前方黄沙飞扬,乌泱泱的密集军团往她方向前进而来。

    她隐约看见,那赤红旌旗上书着刚劲的

    “骊”字。

    是骊国的援军!

    阮安的心中冉起了希望,继续往前狂奔。

    身后的岭南王则眯了眯眼,冷声命道:“先将那老婆娘射死!”

    话音刚落,阮安的双腿却突然一软,如被铅注。她惊呼一声,再跑不动半步。

    或许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电光火石之刹,一道高大劲健身影豕突而至,她看见刀锋上凛凛寒光,伴着腾腾杀气。

    如飞蝗一样的箭羽正向她无情驰来。

    “嗙——”一声。

    意料中,那能穿透身躯的遽痛并未到来,纤细腰肢却被男人骨骼强劲的手臂捞起。

    再睁眼,阮安的身子已经悬在了半空。

    那把通长一丈的陌刀能使人马俱碎,小小一枚箭羽自被一砍而半,往两侧飞驰,应声落地。

    阮安抬起头,正对上男人那双瞳色偏深的眼睛。

    救她的武将正值弱冠之龄,有着一副硬朗的皮貌,气质冷淡薄情,骨相极其优越,在炎炎的烈阳下,俊昳夺目。

    阮安的视线,停驻在他颈脖上,那道从耳垂下寸,绵亘至肩的疤痕。

    “老人家,坐稳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伴着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

    阮安的心脏仍在狂跳。

    男人又握着她手,低淡叮嘱:“抓紧缰绳。”

    她依言抓住,手心却未体会到那缰绳的粗粝触感。

    阮安知道,自己又做了这个梦。

    此梦是半年前,她在岭南道的真实经历。

    少年武将戴的兽首兜鍪、头后飘扬的红缨、和那迎风猎猎,象征着将帅身份的宽大旌旆仍清晰地印在脑海。

    梦境未断,对面岭南王的神情骤然一变,难以置信道:“霍平枭,你刚打完东宛那些蛮子,竟还有气力率兵到峰州?”

    “少废话!”

    名唤霍平枭的武将猛挥陌刀,“唰——”一声划过燥热空气,嗓音冷厉道:“今日我要以你血肉之躯,祭奠全城百姓。”

    他身旁的副将皆斗志昂扬,左骖右驷,杀意磅礴,势若虎狼。

    对面为首的几匹战马被男人气势震撼,前蹄退步,扬颈微嘶。

    火铳“嗖——”地一声窜上天际。

    霍平枭发号施令,身后行军的各个分队井然有序,毫不纷杂重叠。

    严整齐凑的军鼓随即响彻,伴着击合出“镲镲”之音的铜钲、摔钹,高亢凌厉,仿若地崩山摇。

    阮安的心情也受到鼓舞,正当她随着霍平枭利落挽缰的动作,冲向那残虐的岭南王,要杀他个头破血流时。

    孩童清亮的声音却将她拉回到现实——

    “阿姁!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你可别忘了采药!”

    ***

    清醒后,阮安下山去了趟镇里。

    她从岭南回到嘉州后,收养了一对龙凤胎孤儿做药童,可给两个药童上户籍的事,却一直都没着落。

    每每来到官衙,总是受阻。

    今日亦是如此。

    阮安不免焦

    急问向衙署中一吏员:“怎地还是办不成?我都跑了好几次了。”

    那穿着长襦的吏员恰是县太爷最信任的师爷,姓刘。

    刘师爷掀眼,睨着阮安,不耐道:“急什么?全镇又不是只你一人要上户籍。”

    阮安不敢得罪他,觉他应该是想变向多收她银子。

    刚要将一早就备好的粗布钱袋悄悄递给他。

    刘师爷却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没好气道:“你呢,先回村里,等三日后再下山来这儿。我们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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