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失控(二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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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厢,  阮安终于敛饬好了衣物,隔着道屏风,自然也听见了霍平枭说的那句混话。

    当着儿子的面,  他怎什话都说?

    阮安面『色』微愠地走了去,见站在外面的霍羲果然『迷』『惑』地用小手搔了搔后脑勺,费解问:“娘~为什他说我以后都没有弟弟和妹妹了?”

    霍羲纵然比寻常的孩童聪慧,但到底是对大人的世界无所知,  看着孩子懵懂真的神情,  阮安只觉心中愈发羞赧。

    不免有些气恼,却能明显觉,男人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落在身上。

    来后,  霍平枭就直在看。

    阮安轻抿柔唇,仍不敢看他此时的神情,待微微俯身后,  伸手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嗓音温柔地将话头岔:“昨日广文馆是不是旬考了,  羲儿考得怎样?”

    霍羲被问起了课业,  也不再纠结适才的事,  乖巧地道:“孩儿和三叔都觉得不难,  娘放心吧~我直都很用功的。”

    “那羲儿先去偏厅等娘。”

    阮安说着,  亦朝着男孩伸了小指,  温声又道:“会儿娘和你父亲,起陪你用早膳。”

    霍羲笑起来时,  乌黑的眼睛也眯成了两道似月牙儿般的缝,  他同阮安打了个勾勾,『奶』声『奶』气地道:“嗯~”

    等霍羲被『乳』母牵走后,霍平枭望着他远去的小小背影,  凌厉冷淡的眉眼却是微微动。

    及至阮安带着赧怯的杏眼,再度与他视线相接。

    霍平枭看向温美的面容,将神情间的那抹恍然敛去。

    心中终于有了实感。

    他早不再是那个恣意逞风流的不驯年郎。

    眼前人,是他的妻和儿。

    他亦自此,在长安城有了牵挂,再不是孤身人。

    等霍羲休完旬假,阮安正好想去东市,打听打听那生意较好的『药』肆,了解番那『药』材的定价。

    霍羲这日都待在定北侯府中,阮安如果不去『药』堂或是郊外的『药』圃,通常都会与孩子共乘辆马车,亲自送他去广文馆上。

    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离别过于惨痛,阮安很珍惜和霍羲在起相处的时光。

    霍家到底权势极盛,在禁廷,当然也有很多眼线。

    阮安隐隐听闻皇后被禁足宫中的消息,而杜太医突然被大理寺的官衙关进牢,丽贵嫔也被打入了冷宫。

    看来,皇后在背地使的手段是败『露』了,但皇帝念及是他的发妻,并没将这件阴司事摆在明面上。

    陈贵妃的孩子世,就直接被皇帝封为了亲王,比想破脑袋,想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的三皇子萧闻,爵位还要上阶。

    轮音辘辘,阮安用纤手掀车帷,渐渐止住了绪。

    遥遥望向林立着寺塔的大慈寺,佛寺中响起清梵的钟声。

    突然想起,佛家常说的因和果。

    自重生后,有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譬如被救活的黎母和陈贵妃母子。

    是谓,牵发而动全身。

    到现在,阮安无法确定,这世发生的事,到底还能不能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忽然觉得,将来的切都充满了未知。

    “娘,孩儿去馆了。”

    霍羲嗓音清亮,亦仰起小脸儿看向了。

    阮安神态温柔地对着儿子颔了颔首,决定不再多多虑,叮嘱道:“今晚是苏管事来接你,相府后要在阿翁面前乖些,不能总撒娇耍赖。”

    “娘放心吧,羲儿都记着呢~”

    霍羲说完,也遥遥见到了他小叔霍乐识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让马奴将他抱下了马车,脚步哒哒地往他方向跑去。

    泛黄的秋叶簌簌而落,及至书童帮着霍羲在书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男孩的心情都很愉悦。

    霍羲的身型过于矮小,若是按照寻常的坐次,和二品以上的世家子弟坐在起,难以看见国子博士的面庞,是以这的官便将他调到了前排,让他坐在了皇子皇女的身后。

    趁着祭酒还没进堂,霍羲压低了声音问向身侧的六皇子:“殿下,四公主今日怎没来呀?是不是病了?”

    六皇子看向霍羲身旁空落落的书案,神情微有闪躲,稚嫩的眉间也透了分与年龄不符的哀怮,他紧紧地闭了下眼,没有复霍羲的话。

    霍羲『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纳闷,神情懵然又失落。

    他在定北侯府休旬假的这日,不是待在府上打垂丸,就是跟着娘亲去『药』圃看『药』农们种『药』炒『药』,没人告诉他近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事,阮安和霍平枭跟他提起千秋宴上的事时,也都是笔带过。

    正此时,坐于霍羲身前不远处的萧嫣身看向了他。

    那日在千秋宴上,萧嫣就见识过了房家表妹的美貌,如今越看霍羲,越觉他和他生母的很多神态都很像。

    每次来到国子监,见到又像霍平枭,又像阮安的霍羲,萧嫣都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刻意让那些庶的公主和皇子们对霍羲疏远,可霍羲这孩子实在招人喜爱,六皇子和四公主都对他很照拂。

    尤其是今年刚满十二岁的四公主,对这个小小的孩童更是照拂,萧嫣在宫廷警告过多次,让不许与霍羲亲近,可那四公主还是不肯听。

    及此,萧嫣嗓音幽幽地对霍羲说:“你还不知道吗?四公主跟母妃丽贵嫔都贬为了废人,根就不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而是个贱种,自然是要被处死的。”

    ——“压根就不了这国子监了。”

    听罢这话,霍羲乌亮的双眼突然瞪大,萧嫣的话字字带刺。

    贱种、处死这类的词汇也让男孩弱小的心灵时难以承受。

    他仍未震惊中反应过来,国子博士就持着书卷进了堂内。

    霍羲鼻间突然发酸,眼眶强自含着泪意,整个上午都因着难以自控的伤感而心不在焉。

    阮安在嘉州时将他保护得很好,身为铃医,也接触过很多将死之人,偶尔也会代替仵作为些死者敛容验尸,却来都没让儿子接触到这些事。

    是以,男孩对死亡这件事的印象仍很模糊。

    可听萧嫣这说,霍羲忽地意识到,人旦死了,就再也不来了。

    他连连摇着小脑袋,难以相信前日还递他纸笔,送他柿饼吃的四公主会死,也会这个世界上消失。

    散后,霍羲整个人就跟失了神似的。

    霍乐识觉了小侄的异样,关切地问道:“羲儿,你怎了?”

    他问着,李太傅的嫡孙,亦是李淑颖的亲弟弟李懿,也即将二人身旁走过。

    李懿的眼神透着讥讽,对霍乐识解释道:“四公主血统不详,被陛下废黜,不日内应当就会被处死,你侄儿平日跟的关系最好,自然有些难过。”

    李懿看似在同霍乐识解释事情的原委,实则却是想再度用言语刺激霍羲。

    毕竟他没入这国子监前,他是这最聪颖的生员,国子博士和祭酒最常夸赞的人也是他。

    可霍羲来,就夺去了所有人的关注,李懿只能屈居第二,这让自幼就被寄予厚望的他无法忍受。

    霍羲听完这话,紧紧地咬住小牙,试图憋住即要迸发而的泪水,没等霍乐识再口,便头也不地跑了广文馆。

    到相府后,霍羲没用晚食,只闷闷不乐地将自己锁在书房中,他坐在书案前,亦用小手拄着下巴,独自发着呆,连小肚子发咕噜噜的叫声都没听见。

    苏管事急头冷汗,可无论怎唤他,霍羲都不肯应他。

    男孩是很聪慧,可却弄不清宫廷的那些争端,今日的听闻于他而言,也过于残忍。

    霍阆得知消息后,即刻命人将他推到了霍羲的院子。

    甫进室,未等霍阆口询问,霍羲便可怜兮兮地站起了身,音腔哽咽地央求道:“阿翁…我不想去国子监上了……”

    霍阆的眼神骤然深沉了分,不解地问:“为何要这说?”

    说着,亦冷瞥了苏管事眼。

    苏管事即刻会意,赶忙将霍乐识那儿打听到的事同霍阆交代了番。

    苏管事觉得,小世子虽然是定北侯的儿子,但这父子二人的模样虽像,情却到底是有所不同。

    定北侯自幼顽劣,无论长辈如何训斥惩戒,他连眼睛都不会红下。

    哪怕他生母大房氏犯起疯病时,用簪子将他颈脖划伤,险些致死,定北侯的眼神中也只透『露』了惊恐之『色』,却仍没掉眼泪。

    小世子虽然过分聪慧了些,但同定北侯这比,也显得愈发像个正常孩子了。

    毕竟四岁大的孩子,确实会因为些小事就啼哭不。

    如遇见这种情况,那只会更加伤感。

    “为什呀,为什要处死啊?这件事跟有什关系,是无辜的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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