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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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化间外,早已经变了天地。

    祈行夜刚一踏出等候大厅,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周身温度的变化。

    冷。

    身处冰窖。

    就连焚化间外面的四处墙壁也都结了冰霜,一直蔓延到天花板,像冰封的世界。

    不允许活人存活,是死尸的狂欢场。

    但有了商南明在身边,就算要拽着李龟龟徒弟这个小包袱,祈行夜也轻快许多,并肩而行的搭档带来安心感,就连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二十年前那起影响案,既然被称作衔尾蛇……头吞尾,循环,也是贪婪。”

    祈行夜微微歪头,轻笑着看向身侧的商南明:“商长官听过这样一种说法吗?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A国调查局说它是衔尾蛇,取的是那一重意义?”

    循环?

    还是……贪婪?

    商南明唇边闪过一瞬间的笑意。

    为祈行夜的敏锐。

    只是一个外号,就已经猜到污染效果了吗?

    “取,贪婪之意。”

    商南明沉声道:“任何身处污染范围内的人或物,都会被吸引至同一处。”

    像不可违抗的磁石。

    就算沾染了污染粒子,只是处于E级最低微污染阶段,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污染物,只要及时阻断就可恢复正常,更别提堕化。但就是这样,在AB0009衔尾蛇中,仍旧会被污染源头吸引。

    如滚雪球,越滚越大。

    最后壮大到不可抵御的地步。

    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之所以会呈现指数式爆发的伤亡情况,正是因为如此。

    商南明寥寥几语,祈行夜就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在明确了污染效果后,他微蹙的眉头重新舒展,笑着向商南明扬了扬眉:“商长官,队里的预算还够用吗?”

    商南明刚下意识想要点头,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想做什么?”

    祈行夜笑得意味深长:“谁会嫌弃钱多呢?反正机动1队上下五百多张嘴要吃饭,做家长的,怎么能不多为粮草做打算?”

    “怎么样,商长官,有没有兴趣玩票更大的?”

    商南明唇角微勾:“比如。”

    祈行夜笑得人畜无害:“比如,向罪魁祸首要赔偿。”

    “我这个人啊,穷,最心疼钱了,自家的钱怎么舍得花呢?但是别人的就不一样了。”

    他笑眯眯道:“既然CC2777案件是AB0009的延伸案件,那所有任务中的消耗,都应该A国调查局来出才对吧?”

    “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张底牌。”

    ——CC2777的胜利。

    祈行夜早就从枫映堂那里打听过了外交长官的负责范围,也听说过国际事务的艰难。

    国内调查局愿意友好向世界共享污染事件的资料,分享国内经验。但是国际上尤其是以A国为首的一些国家,却并不想要互利共赢,团结互助。

    这就使得外交长官的工作尤为艰难。

    祈行夜再如何从外表看总是一副笑嘻嘻不正经的模样,但真正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有仇必报,绝不肯在这一方面吃亏的性格。

    惹了他,很难全身而退。

    外交长官有自己的考量,有时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好脾气”。

    祈行夜却不同。

    他“睚眦必报”,并且,很乐意帮同僚们一个忙。

    比如,送到面前的现成借口。

    只要CC2777被圆满解决,带走发现的微粒甚至是“衔尾蛇”已经成型的巨蟒,得到足够的案件

    信息。那延伸案件的情况,也可以反哺到初始案件上。

    衔尾蛇至今没能被彻底解决,A国调查局为此焦头烂额,他们会想要CC2777案件的资料的。

    ——当然,要花费高昂代价。

    比如钱,机密档案,技术资料,或是其他任何国内调查局需要的事物。

    祈行夜还没有做慈善圣人的兴趣。

    一线外勤的卓越表现,永远都是外交长官最大的底牌。

    “多有趣啊,何乐而不为。”

    祈行夜笑眯眯道:“正好过年了,A国不来给我们拜拜年,包几个红包吗?那多说不过去。”

    商南明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笑意。

    “嗯。”

    不小心旁听了几句的明荔枝惊恐:幸好我不是老板的敌人,不然就算再有钱也都会被老板坑走的吧!

    祈行夜笑眯眯:这倒霉孩子,瞎说什么大实话呢?那叫帮助钱使用在正确的地方。这么一看,我还是正义大使呢~

    有了目标之后,祈行夜动力更足,整个人都仿佛在熊熊燃烧。

    那是可怕的污染物吗?

    不,那根本就是行走的钱!是他的亲亲小可爱~^3^

    打定主意,祈行夜愉快的吹了声口哨,不再像之前一样尽可能无声息行动,反而毫不在意声音与否,甚至还口哨哼着歌,断断续续的回荡在诺大的殡仪馆中,恨不得现在立刻招来污染物和巨蟒。

    殡仪馆一如祈行夜之前所见的那样死寂冰冷,但是因为商南明在身边,他的心态和应对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永远有人在身后支撑他所有举动的信任感。

    祈行夜长刀在手,漫不经心的耍着刀花,视线笑眯眯环顾周围,磁性低沉的声线带笑:“是在玩老鹰捉小鸡游戏吗?”

    “猜猜看,你在哪~”

    “哼,哼~我亲爱的小钱钱~你躲在哪,猜猜看~猜中就……杀掉你。”

    断断续续的曲调空旷回响,在殡仪馆内一圈圈荡开,更添寂寥悠远之感,虚无缥缈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而随着歌声……水滴声,悄悄响起。

    滴,答。

    滴,答……

    水滴顺着墙角砸落在地面,水流从瓷砖上蜿蜒流淌而下。

    很快,那本来清澈没有颜色的水流,逐渐染上了红色,从浅红,一直到深红。

    像血。

    汩汩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泊,红得发黑。

    本来清澈的血水开始变得粘稠,难以流动,像粘液,小小水潭中央形成漩涡,所有血液都向最中间旋转着被吸引而去,如龙吸水,一场风暴将要在无人的角落里成形。

    咕嘟,咕嘟……

    血水表面泛起浓稠泡沫,堆积在边缘处,破裂又融合,产生新的血沫。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血泊中逐渐成形,一条条向外延伸,顺着瓷砖之间的缝隙缓慢游动,像血红色的蚯蚓。

    但它并没有停止胀大。

    血液源源不断的从血泊处供给向蚯蚓,使得其越发拉长,粗壮,最前面的脸也被血液撑得圆滚滚五官被纵横撕扯,拉长成诡异的模样。

    那已经很难被称为蚯蚓的体型了。

    更像是,蛇。

    蛇头上的,却是一张张人脸。

    无神而僵直的五官被拉扯变形,浑浊的眼珠不见瞳孔,只有一片青灰的眼白,没有着落点的落在远处的黑暗里。

    从遥远处传来的曲调,是这一片昏暗中,唯一可以锁定的目标。

    一条条血蛇从血泊中成形,齐齐对准曲调传来的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

    随即,血蛇沿着地面,墙壁,天花板,

    甚至是墙壁后面的瓷砖与混凝土间隙中游走,缓慢向声音来源处进发。

    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身躯也随之壮大,很快就超过了寻常能看到的蛇身体型。

    整个无人可见的黑暗中,殡仪馆都在流血,形成的血泊中诞生出越来越多的血蛇。

    它们隐没于地面,藏身于砖瓦缝隙,与黑暗和建筑融为一体,除了窸窸窣窣的轻微声音外,再没有任何可以判断它们存在的依据。

    血蛇彼此纵横交织,密密麻麻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整个殡仪馆都从外到内锁进其中,不得出入,与外界彻底隔绝。

    祈行夜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停顿下脚步,微微侧首,站在二楼高台,居高临下向中庭望去。

    中庭的一排排告别仪式长椅上,无声坐着身着黑衣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低垂着头,手拿白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无法被辨认出来。

    就连脸,也无法被看清。

    或者……那张沉入黑暗的脸上,到底有没有五官。

    祈行夜挑眉,懒洋洋斜倚在栏杆上:“哟,哥们儿,在这看风景呢?”

    “大半夜睡不着觉,殡仪馆果然是乘凉的好去处。”

    他长腿一迈踏上栏杆,随即如飞鸟投林般,毫不犹豫纵身跃下。

    风吹起他的发丝,露出俊美的五官,眸光雪亮如长刀划过。

    “只是一个人,是不是未免寂寞?”

    祈行夜落在地面的瞬间微微屈膝卸力,随即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向那人:“我来送你一程,怎么样!”

    话音未落,长刀已至,横扫出一片刀光。

    那人头颅应声斩落。

    “咚,咚……”

    跌落地面,骨碌碌滚动,一直撞到祈行夜的脚边。

    他低头,却在看清那张脸时,眯了眯眼眸。

    李龟龟的脸。

    是熟人。

    但有过冷冻间经历的祈行夜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影像,完全放开了自身限制,意识下沉,将指挥权移交给了直觉。

    无法判断是虚假的幻影还是现实?

    那就干脆不判断!

    眼睛欺骗,就舍弃眼睛,大脑无助,就扔掉大脑。

    不必有任何迷茫,灵魂的直觉会指引出正确的方向。

    祈行夜毫不犹豫抬脚,用力,李龟龟的头颅就在他脚下不堪重负的碎裂,那张脸逐渐被破坏而模糊。

    与此同时,还留在长椅上的身躯,也立刻失去了原本的人形,外壳破裂,内里的污血碎肉轰然垮塌,肉块噼里啪啦坠落,发黑的腥臭血液流淌满地。

    那血液沿着瓷砖缝隙蔓延,像一条条血蛇,指向祈行夜的方向。

    祈行夜眼角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了身边的异常。

    ……就在视野边缘,竟然凭空多出了一双脚。

    不,不是一双。

    而是整整齐齐的一排,像工厂流水线生产出的工艺品,横平竖直,齐齐一条线过去一个挡一个,乍一看就如只有一个而已。

    祈行夜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僵了僵,缓缓抬眸看去。

    随即猛地屏住了呼吸。

    是人。

    一排排的人。

    不知何时,本来还空荡荡的长椅上,竟然整齐坐满了人,没有留下一个空位。

    他们像是没有自己思维的纸扎人一般,面色青白僵硬,五官勾画粗糙,两腮上重重打着鲜艳两团红腮红,无论男女老少都嘴唇殷红如血,一双眼球黑白分明,就连眼眶,都像是被人随意用黑色马克笔画出的菱形。

    像人,但又绝对不是人。

    细微的冲突使得眼睛和

    大脑产生矛盾,疯狂向人体本身示警危险,要求逃跑。

    那一个个人坐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就连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端庄肃穆,仿佛他们真的是来为某人送行告别。

    可祈行夜,却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从那一张张面容上,辨认出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

    正是那些死者家属,死者,殡仪馆人员,附近村民……

    被污染巢穴囊括在内的所有人。

    就在祈行夜意识到他们身份的瞬间,这些人也似有所感,刚刚还没有反应的木头人般立刻缓缓转头,无数道视线整齐划一的齐齐看向祈行夜。

    视线交织成点,冰冷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

    祈行夜却勾唇,忽然扬声:“商南明!来干活了!”

    一道修长身影随即出现在二楼高台的栏杆后,在现身的瞬间,枪械已然开火,如流星雨般倾斜而下,子弹射向祈行夜周围一圈的人们,火光照亮黑暗。

    先下手为强!

    几乎是与开火同一时间,祈行夜也默契的迅速出击,压低身躯猛然向前疾驰,长刀在身侧交叉飞舞,锋利的刀片就像绞肉机一般迅速切割任何经过的事物,所有嗅闻到活人气味而想要靠近祈行夜的“人”,都很快就化作了刀下碎肉,在枪口猛烈火力之下爆炸开来,污血残肢纷飞。

    直到祈行夜在长椅末尾停下,他转过身,背对挑高肃穆的黄铜大门,随手甩掉刀刃上坠挂着的血肉,笑吟吟欣赏自己的战场。

    横尸满地。

    到处都涂抹着血肉。

    这二三百人,竟无一人能近得了祈行夜的身。

    此时,更是无一人再或站或坐。全部化作了地面上狼藉交融的碎肉尸块。

    祈行夜吹了声口哨,眉眼含笑的抬头,看向高台上的商南明,与他遥遥对视,吊儿郎当的抬手行了个不规整的礼。

    “商长官,干得漂亮!”

    他也不着急离开,反而趁着这时候迅速重新整理战备,将卷了刃断裂的刀随手折断丢弃,换上新的长刀。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的伸了个懒腰,抻抻筋骨。

    商南明眉眼无波,单手快速换弹夹,眼都没眨一下,就已经重新将刚刚清空的枪械填满,再次指向楼下中庭。

    祈行夜,始终在他的瞄准镜中。

    任何进入瞄准镜边缘想要靠近祈行夜的东西,都会被他快速一击毙命。

    旁边的李龟龟徒弟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连两秒钟都没有,等他仔细看去时,商南明已经重新恢复了先前的瞄准姿势。

    徒弟惊恐:“!!!”

    这,这祈老板和他的朋友们到底都是什么人呐!怎么还能有枪??

    明荔枝眼疾手快将被惊得本能想跑的徒弟拽回来,一把按在地面上,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用体重压住对方,不让对方有再挣扎的余地。

    徒弟伸手蹬腿,像搁浅的乌龟一样乱挥舞:“放我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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