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类属国 为一人送行,为一人接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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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朔元年。

    一月。

    灞桥旁的新柳,是一种过于青稚的嫩绿色,远看简直像是一团轻柔的绿色雾气笼罩在树上。

    灞桥,向来是送别之地。

    姜沃今日没穿紫袍官服,只是穿了寻常衣裳,来此送行。

    她并未折柳,只是安静坐在亭中。

    *

    长亭中。

    狄仁杰举杯谢过。

    他还真没想到姜侍郎会亲来送他。

    他说了此话后,姜沃不由笑道:“你未想过我来送你,朝上许多朝臣也未想过,你会放着大理寺得五品官不做,自请外放。”

    自打进士登科,狄仁杰便入了大理寺。

    这些年,他每岁考评都是上等。只是大理寺一直未有上层实缺空出,他的官位才一直没动。

    去岁末,大理寺一位五品‘大理寺正’致仕,朝臣基本都认定狄仁杰要接任这个位置。

    五品以上官员,需圣人制授。

    姜沃于吏部也拟了狄仁杰的名字,准备报到御前。

    然而就在这之前,狄仁杰来到吏部,提出想要外放。

    他言辞向来坦率,行过礼后,开门见山对姜沃说明来意:“姜侍郎,我听闻去岁宁州刺史病逝于任上,如今还未有接任者,只是由宁州长史暂时代任刺史职?”

    姜沃颔首:“是有此事。”

    宁州,地处甘肃。

    宁州刺史可不好选,几乎没人愿意干——

    此时西北之地的苦寒先不必说,只说宁州因地理位置较为特殊,向来是战乱频发之地。

    当年为了防突厥,先帝就曾在宁州屯兵。

    因自隋末起历战无数,宁州别说府兵惯于作战了,连当地百姓几乎都习惯了有事战,无事耕。

    也就是说,此地民风格外彪悍。毕竟是经过战争的洗礼才活下来的百姓。

    而唐灭突厥后,宁州的情况就更复杂了,变成了戎汉混杂。

    既如此,就少不了冲突矛盾。两方又都是暴脾气,经常一言不合拎起刀就是干。

    而治下一旦出现乱子,当地官员的考评当然大大受影响。

    总之,宁州刺史可是个出了名的苦差事。

    这不,从去岁至今,明知道有个‘五品刺史’的官位空缺,但朝中愣是没有人想要,甚至生怕点到自己头上。

    *

    其实就算有人贪图这个五品的官位,想要去宁州混资历,姜沃还觉得不放心——

    宁州地理位置紧要,吐蕃若要进犯大唐,便可经陇右,此地必得经年屯兵驻防。

    再有……

    几乎与姜沃的思维同步,狄仁杰道:“宁州不但是屯兵地,其下壤甘,更有大片平原,水草丰茂。是我朝豢养军马之处。”

    “然这两年,宁州每年供给兵部的军马,较之从前少了两成。”宁州当地报的是一年是旱涝不定水草不丰,一年是马匹不幸染了群疫。

    也不知是真的天灾,还是当地吏治出了问题。

    显然,狄仁杰对宁州已经很全面的了解过了。

    他目光坚定澄然:“姜侍郎,我想外放宁州为此刺史。”又加了一句:“若是我资历不够,我也愿意去做长史,让原本的老长史升任刺史。”

    姜沃从桌上拿起一道公文:“你应当也知,吏部已然拟了奏表,只等一圣朱批后,你便是大理寺正了。”

    如今的奏疏,皇帝不会每份都朱批,百司奏表,只有皇后朱批的,也一样通行。

    因此朝中都称一声‘一圣朱批’。

    大理寺正,五品。

    宁州属于下州,刺史官职,亦是五品。

    但两者差距甚大,一个是掌刑狱科条的京官,一个却是去苦寒多纷争之地,做吃力不讨好的刺史。

    姜沃问道:“你决定了?”

    狄仁杰点头,又格外对她解释道:“我知当年姜侍郎荐我去黔州,随赵国公与大公子编纂修订律法,是对我寄予厚望。是想我在大理寺磨练,之后也能为国朝修订律法……”

    因而他来求外放的时候,其实心内是有些挣扎的。

    他是个心正的人,旁人的扶助都一直记在心上。

    狄仁杰从没忘记,当年阎立本阎师带他往姜侍郎府上行卷之事。更没忘记当年他往黔州去的旧事——能跟随赵国公修律法,于他实在是极珍贵的机会。

    且狄仁杰也知道,姜侍郎今岁预备举荐他为大理寺正。

    他此时来要求外放……总觉得似乎有些辜负姜侍郎的好意。

    姜沃观他神色,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之事。直接摇头笑着打断:“不,怀英。我对你的厚望,是有修律,却绝不止于修律。”

    狄仁杰微怔。

    抬眼见对面人笑意温和,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定,似乎让听者心中也跟着平静下来——

    姜侍郎对他道:“只盼怀英此去,能够抚和戎夏,整顿宁州吏治,更精屯兵事。”

    文武兼备,能够经营一方,爱民安民,方为大唐相才!

    狄仁杰郑重道:“吾虽不才,自当勉之!此去必尽全力,以求不负朝廷所托,不负姜侍郎成全。”

    *

    这一年一月里,姜沃不但为狄仁杰送行,还接到了一位归人。

    裴行俭入长安城的时候,心中也颇多感慨。

    从去岁一月随大军出征百济,到今岁归朝,足足一年的时间啊。

    裴行俭久违踏入吏部侍郎院后,就见山茶树下,蕉叶覆鹿的案桌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沃已经备好了茶,算是替他接风洗尘。

    见他进门,姜沃就笑问道:“裴侍郎缺值一年有余,不知该如何算考评?”

    裴行俭已经换回了绯色官服,但行走起来,还有种军中的凌厉之气难改。

    他走过来坐下,喝了一盏茶后才带着幽幽抱怨道:“旁人就算了,唯有姜侍郎,是最不能说我缺值的——若非姜侍郎在朝上提出的那‘新宗属关系’条例,我怎么会耽搁到如今才回京?”

    去年十一月,师父苏定方都已经带着百济(前)义慈王回京了,他却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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