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韩克让去了,裴萧元却没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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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克让去了,裴萧元却没有立刻走。在昏黑夜色的遮挡下,他一人又立片刻,勉强叫胸间块垒渐渐渐解了些,缓透一口闷气,思之正待离去,忽然听到有人用迟疑的声音唤道:"师傅?"

    抬目,见是李诲来了,立在前方路口一盏灯笼下,正张望着这边。

    他立刻驱散心中旁杂之念,迈步向他走去,关切地问:"不早了,怎还不回去歇息?"

    李诲在宴散后便到处找他,方寻到附近,问一金吾卫士,被告知人往这方向去了,寻了过来,到路口,隐隐到有道人影木雕泥胎般独个立在暗处一隅角,去有些像师傅,又不十分确定,故起初也不敢贸然上去,只试探地叫了一声,发现果然是他,忙飞步迎上,说自己正在寻他。

    "师傅你一人立在这里作甚?在等人吗?"

    李诲张望了下左右:"若是师傅有事,我便去了。不好打扰师傅正事。"

    "无事。"裴萧元解释,"只是方才路过附近,见此昏黑无光,怕不利晚间护卫,过来察而已。"

    他说完,面露笑容:"找师傅有事吗?"

    李诲立刻探手到后腰,迫不及待地抽出那一柄方才一直掖插在他腰带里的团扇:"师傅你今夜在殿内也瞧见了吧?这是公主姑姑给我的。师傅你快!"

    怕光线不够,裴萧远不清楚,李诲将扇面一直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这扇画是姑姑自己画的!上面还有她的题跋!"

    "她给别人都是香袋、绣囊,独独给了我这一柄她亲手画的扇!连康王都没有呐!"

    "还有,还有!我小名叫做斑子,是我阿娘生下我后,盼望我能长得健硕如虎,故替我取了这乳名。师傅你瞧,上面画的甚?是只小虎!难道是公主姑姑知道我的小名,特意画赠给我的?"

    裴萧元借路口挑高的灯笼的照明去,绢地的扇面之上,果然绘有一头斑斓小虎,正作攀爬松云险岗、中途仰额啸天状。画中小虎,体格虽不若成年虎巨硕强壮,虎头去也带几分幼憨之态,但仰面朝天威武作啸,叫百兽为之战栗的王者之态,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徒弟还在热切地等待他的回应。

    裴萧元颔首道:"必定是了。公主应是特意画赠你的,勉励你勇攀险径,将来能有一番作为。"

    李诲想法得到师傅佐证,喜不自胜,点头:"徒儿一定牢牢记在心上。"说完,喜滋滋将团扇珍重地再次插回到腰上,接着,又自襟中掏出一张稿纸,展开叫裴萧元再。

    "今夜陛下不是说人人都要作诗上交吗?我也做了一首。师傅你瞧可以吗?"

    裴萧元再,见是一首宫体诗,写道:

    "苍山翠微丹楼耀,宝髻明光动紫霄。

    九重天风青女降,玉祚弥昌日月昭。"

    "怎样?师傅你会不会觉得我奉承太过了?"

    见裴萧元低头自己的诗,半晌不语,李诲起初的兴奋之情慢慢有所降温,搔了搔耳,略感忐忑地道。

    裴萧元醒神。

    他方才走神,实是因李诲的诗,又想起了今晚粉】扑-儿文=~學!夜宴中她的样子。

    从知她是公主的第一天起,他便知她身份贵重异常,非他能够企及。

    但,也是直到昨天,在亲眼目睹她以公主的仪仗,盛装现于万众中央,他方真正体会到,何谓近在眼前,却是远不可及,高不可攀。

    撞上李诲带着几分羞惭的自省目光,裴萧元收回思绪,将诗稿递还给徒弟,微笑道:"没有。你写得不错。她"

    他一顿,改了称谓,"公主确实犹如神女下界,当得起任何赞颂。"

    李诲闻言松了口气,再次欢喜起来,附和着用力点头:"就是就是。这便罢了,她今夜拒长安令祥瑞说的那一番话,更是说进我的心里去了!倘我圣朝自内向外,从上到下,那些终日持着象板玉笏的大臣堂官,都能秉抱如此念想,则我圣朝何愁不能昌祚闿扬!

    我读算不得多,但通读诸多旧史,最大感触,便是一国一朝,都是朝堂里头自己先坏,整个天下才跟着彻底坏了的。而朝堂之所以自坏,往往又起自最上。譬如我前些天读的梁史,梁朝号称衣冠万乘,侯景以区区数千人渡江,竟能致其一朝瓦解!此为远,拿近的说,景升末年那一场变乱,思之,归根结底,不也是因老圣人声色犬马闭目塞听,致奸佞掌权,小人起舞,叫如裴公那样的贤达能臣无用武之地,只能纷纷离朝,最后酿下惨变--"

    裴萧元伸手,将李诲的嘴一把捂住。

    "当心入旁人耳!"他了下左右,低声吩咐。

    李诲方才是有所感悟,加上平日这种话也不能在别人跟前说,心里憋久了,到了师傅面前,总觉他和旁人不同,一时忘情,便讲了一番。此刻被捂住嘴,动弹不得,气也透不出来,只剩两只眼骨碌碌地转动着。

    "徒儿明白。"等嘴巴重获呼吸,他忙解释,"方才徒儿只是想说,公主姑姑不止貌若天仙,更是见识不凡,叫我极是钦佩!"

    不知为何,因了徒弟的这一句话,裴萧元心下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他暗暗与有荣焉,然而,当中又掺杂了几分淡淡的酸涩和失落之感,便如一件原只属自己私藏的玲珑珍物,忽然一个眨眼,发现不再属于他了。非但如此,连此前曾经拥有过的种种回忆,此刻想起,也迷离得不像是真,仿若只剩成一个泡影幻梦。

    他不愿再久溺当中不能自拔,便转了话题,说几句明日出发狩猎的事,忽然又想到她此前曾拜自己托管的郭家少年。经他这些时日的观察,觉那少年性情稳重,质朴又不失机警,入卫后每日都在刻苦习艺,进步飞速,和李诲年岁也是相仿,作伴颇为合适,便提了一句,说给他安排一名陪骑,接下来狩猎跟随左右,既作陪伴,也是保护。

    李诲从前被寡母薛娘子管教得极是严格,自小到大,并没有什么玩得来的人,高兴应下。

    裴萧元随即结束师徒叙话,送他回往住处瀛洲宫休息,送到路口,临分开,见他又望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问是否还有事。

    “也不叫有事……”

    李诲迟疑了下,飞快瞧一眼周围:"师傅,今夜就那么多家的郎子争向圣人求亲,最后圣人还那样问话,连宇文世子都出来了,为何师傅你"

    他一顿。

    "师傅,你跟我公主姑姑,以前关系不是很好的吗?"

    今夜他得清清楚楚,圣人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当时宴殿里偷偷拿眼瞟师傅的,可不止自己一个。结果出来的竟不是他,实在叫李诲大失所望,更是想不明白。

    裴萧元没想到这徒弟临走了还来这么一句话,定了一下,随即解释:"诲儿你误会了。师傅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比旁人提早知道她身份,为保护公主,才与公主走得近了些,如此而已。"

    李诲面露极大失望之色,想了想,有点不甘心,觑着他的脸色,壮着胆子小声又道:"今晚粉】扑-儿文=~學!出来四个人了!我原本想着,要是姑姑能再做我师娘,那该多好"

    裴萧元和徒弟相对立在通往瀛洲宫的道口,正凝噎无语,忽然此时,附近起了一阵动静,妇人高高低低的说话和杂笑声夹着行动里的环佩玎珰声,随了夜风隐隐飘来。他循声转面,隐隐望见清荣宫旁曳月楼的前方出来了一群妇人,应是太子妃长公主等人去她那里访会,刚出来了。

    他不欲被她瞧见自己,立刻道:"你进吧。"

    "还有,这种话日后谁面前都不能再说。"

    他打发李诲进去,又神色严肃地叮咛了一句。

    李诲闷闷应了声是,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去了。裴萧元待徒弟进了宫门,悄然绕开曳月楼,从旁折了段路,离开。

    韩克让言出必行,为了叫他好的将在明日开始的狩猎里大放异彩为本卫争光,特意亲自出面打点一番,结果便是裴萧元走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可以插手的任何地方。

    并且,也不知韩克让说了什么,卫内所有的将军仿佛都不对了。见他,无不笑嘻嘻地催他去休息。连刘勃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虽不敢明说,裴萧元觉他自己的眼神却充满暧昧,一副"早就知道","难怪如此"的表情。

    卫内这种氛围,叫裴萧元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年初在威远郡,他已被伯父告知她提了退婚,而他出门,遇见的人却都还在传他与她好事的那个清晨。

    虽然情况并不相同,但感受却是类似。当时他如何尴尬,今夜便加倍尴尬。并且比起前次,这一回,除去尴尬,他更还有无法言喻的苦闷。

    最后他只得回到住处歇了。

    已是不早,青头却不见人影。应是跟着何晋去了哪里吃酒,尚未归来。

    裴萧元环顾空荡荡的四壁,觉自己确实也颇为倦怠了,好似精血和元气都被这个白天从早到晚的种种事给吸食走了,此刻人便只似剩了个躯壳似的。

    他不欲再思,多思无益,盼自己能澄明心境得一安眠,在挨枕闭目前,于心中暗诵一段心经。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夏夜的苍山凉爽而荫翳,心经的智慧更是大奇大妙,渡世上可渡的优婆塞。

    裴萧元便是具备慧根之人。他安眠,神思也终于如他所盼,仿佛天马,在这个宁静的山中夏夜里,得以脱离肉,体桎梏,飘飘悠悠,无拘无束,不知过了多久,经历如何的大千变幻,他回到了那片如屏障般将他环绕的隐秘的枞树林里。

    他茫然四顾,梦中的神思变得异常凝涩,艰难转动,当隐隐觉得,此间应当不止他一个,还有别的什么时,便仿佛有小颊赤肩的夜游神霎时体会到了他的心思,当再次寻顾,场景变幻,已化作了那一夜他和那女郎因一根马鞭而纠缠在一起的奇妙场景。她高高地骑在金乌骓的背上,他在马下,然而她却又因手中马鞭被他反手夺紧拉拽,以致被迫倾身弯腰向着他。

    他和女郎那张面颜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几乎是眉额相互抵触在一起,他面脸上的皮肤甚至能够感觉到来自她浅浅呼吸的热气。

    亲吻上去。

    只要他手上拽着那一根马鞭的气力再狠上一分,他便能捕住她那一张他曾幻想过的樱唇,品尝它到底是如何的滋味了。

    一时间,当他还在进与不进之间挣扎,摇摆,心跳如雷,口干舌燥,忽然,马背上的她竟向他压下了一寸,主动地轻轻送上了她的唇片。

    他已再三地克制自己,然而,到了这种时刻,倘若他还是无所反应,那么他便也可以不用做男人了。登时他再也不管她是帝女还是什么人,双臂就势探出,一下将她一副身子完全地搂入自己怀里,张嘴含住她的唇舌,捺不住便狂吻上去。当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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