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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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风雪停歇,厚厚的积雪吸收着全世界的声响,城市灯光、呼吸心跳、衣料摩擦、交吻的水声、手指穿过发丝,慢慢向下滑去。

    握着白檀盒子的手指,被风雪冻得冰凉,宁一卿刻意将呼吸放得绵长轻微,压制心底的酸涩灼热。走廊尽头处的两人拥抱啄吻,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荷尔蒙与暖昧同在。

    女人仿佛能听见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坍塌了,本就碎成蛛网的明镜,在这一刻彻底破裂。

    她记起洛悬认真说过的话:

    ——我也会有喜欢的人。这一生,你我各自下雪,各有各的喜悦。我会忘记你。

    洛悬早就忘记自己了,宁一卿只是洛悬生命里,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洛悬会有喜欢的人。一个真正的、会永远在一起的爱人。

    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大度的人,无法在看到洛悬和别人亲吻后无动于衷。她无法忍受洛悬死亡,无法忍受洛悬有爱上别人的可能。

    可无法忍受,她又能怎么样?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妒火,像黑色凝实的火焰,不断灼烧着她。

    原来她只是一个痛失所爱的普通人。无能为力是她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心痛难抑的三秒内,宁一卿的眼神空洞而茫然,浑身发冷眼眶滚烫,下意识地往走廊里走上几步,又扶着墙,努力抑制从心口蔓延而来的麻痹。

    亲密缠绵的两人,终于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Omega推了推身前的Alpha,示意看向不远处的人影。

    她们同时回头望去,黑衣尽染风雪的女人,逆着光缓慢前行,一步一顿,却异常坚定。女人眉眼间藏着凌厉与温柔,举手投足之间贵气天然,无端生出遥不可及的破碎感。

    虽然这女人姿容绝世,她们却不敢生出哪怕半分的爱慕之心。

    仿佛那都是一种绝对的亵渎。

    "你好,请问你有事吗?"Omega脸上带着尴尬的红,稍微和身前的Alpha保持了距离。"你不会是新来的总监吧?我们……我们只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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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面前的女人,略微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们两个面面相觑,又迫于女人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没敢再多说话。

    失神的空洞目光聚焦,宁一卿走近后,逐渐看清面前的银发少女,湖绿色的眼眸,上勾的眼线,使得锋利轮廓的阴影和妆造。

    身高长相妆容都很像小悬,但并不是小悬。

    两人的信息素味道,在宁一卿走近的那一刻变得浓郁不已,令女人颇感不适。眼前的人并不是洛悬,那么,她该庆幸还是难过?

    宁一卿敛眸苦笑,不知是不是上天刻意的惩罚,让她坏了一双眼,从此徘徊在错认的欣喜与失落中,最后被告知是一场幻梦。

    一时天堂一时地狱,将人切割成矛盾混乱的个体。

    原来不是小悬。

    又是自己在白日做梦。

    "我不是你们的总监,”宁一卿深深地呼吸,鸦羽似的睫毛微垂,周身萦绕着沉冷之感,"打扰到你们了,我很抱歉。"

    “不,没有,我们只是……你不用抱歉,”银发Alpha只觉得女人的眼神非常奇怪,欣喜、害怕、失落、失望、绝望,仿佛心落成了灰,才会有这般接近癫狂的情绪。

    "你们继续吧,我离开了。"

    "好的好的,再见,"二人局促不安,只能顺着女人的意思说话行动。

    “再见。

    宁一卿没有再多做停留,微微颔首致意,便要转身离开,走廊外带着碎雪的风穿涌而过,迷了所有人的眼。

    她匀缓优雅地扶着墙壁往回走,素白手指纤细无力,走廊外轻盈薄软的雪地,落在她眼里,不过是一片了无生气的白。

    白得虚无缥缈,像极她浅薄愚蠢地用珍宝,交换的空白。

    心里空落落的,宁一卿的眼角连带着那颗泪痣,一齐滚烫。

    霎时间,她陡然发现自己,宁愿洛悬与别人交颈亲吻、拥抱牵手,只要她活着就好。

    只要洛悬活在这世上就好。她好贪心,如果小悬活着,便执著地想要小悬爱她。

    找不到洛悬,便求遍诸天神佛,希望小悬活着。死而复生也好,怎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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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啊,她也可以是一个反复无常、没有多少原则底线的人,贪嗔痴念,糜烂沉沦,混沌无序。

    失去洛悬的日日夜夜里,她总是反复梦见洛悬从雪原的山崖坠落,如风筝,如飞鸟,如一缕轻雾,那般轻巧地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杳无音信,遍寻不见。

    梦中因剧痛惊醒,她掌心紧握白檀木盒。

    她心悸,她惊痛,她忏悔,她祈求。

    盒里的戒指,她没戴。

    她想要那个人给她戴。

    是她奢望,是她痴心妄想。

    人生大悲大喜,一念交合不过如此。

    扫过雪的路面残留深色的潮气,见宁一卿回来,司机掸去肩上的落雪,刚要打开车门,便听见宁一卿低声说不用。

    "宁董,您不回去吗?"司机惊讶地问。

    "风景好,想一个人走一走。你不必跟着我。"

    她生来就拥有一切,所以付出仿佛是她的宿命。

    以前她有时也自问,发现自己的确没什么想要索取得到的,因为她以为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但她错了,大错特错,一路错下去,南辕北辙。她想要洛悬,想要余生时时刻刻点点滴滴。

    意兰这座城市的冬天,几乎很少有晴朗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阴天,森冷阴郁。现在不过才堪堪下午四点多,街上行人变少,漆黑的云逐渐聚拢。

    宁一卿已经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逛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遵循时间表,漫无目的地游荡,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不远处有家便利店,从中透出明亮的光,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收银台前,两只薄荷味的冰淇淋摆在前方。

    此时她心神不宁,思绪混乱,与店员沉默相觑良久,才被对方提醒说:“您好,您可以手机付款。"

    “手机付款?”

    "微信或者支付宝都可以,"店员指了指桌上的两张收款码。宁一卿眉心轻拧,照实说:“都没有。”

    其实,她平时出入,都有蓝乐然和董事办安排,要不就是活动的主办方。

    所以几乎没有要用到的钱时候,餐厅签单,奢侈品店有专人负责设

    计送到家里,裁缝店年底结账,其他的一应事物,蓝乐然每半年打钱转账一次。

    全部都井然有序,从未出过半点儿差错。

    店员愣住了,但见女人容貌不俗,身上的衣物也都由手工缝制、看不出价格的昂贵,便提供着另外的方法。

    “小姐,我们有pos机,可以刷卡。”"好的。"

    于是,象征身份与财富,额度上亿的卡片,完成了一次日常交易,购买了两支薄荷味冰淇淋,一共九块钱。

    "欢迎下次再光临,"店员把小票递给了宁一卿。

    “谢谢。”

    发觉女人怔怔地望着冰淇淋出神,店员略感好奇地开口:

    “其实,对面那家冰淇淋店的手工冰淇淋吏好吃,也……史符合您的身份,店里还有暖气,有时还会放财经新闻。"

    过了半晌才回神发现人家在和自己说话,宁一卿垂下眼睫,轻轻摇头,音色温和:“谢谢你的推荐,也许我以后有机会去试一试,不过今天只想吃这个牌子的薄荷冰淇淋。"

    "好……好的,不用谢。"

    店员凝望着女人离开便利店的背影,明明周身散发着体面高贵的气度,却感觉有铺天盖地的悲伤弥漫开来。

    如果有人贸然上前,似乎悲伤会如海浪半将所有人吞噬。

    大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宁董,真是挺巧的,"夏之晚看着洛悬喝完小吊梨汤,淡淡地说道。她和洛悬坐在二楼拐角的露台上,刚好能看清走廊外的风雪。

    甜品店打包过来的忌廉面包和半熟芝芝,还是温热的,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是挺巧的,”黑色的头发衬得洛悬五官越发深邃立体,有种凝霜的锋利。

    "有时候死人万事皆空,活人痛苦绵长,我听说她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你。"

    “那还挺麻烦的,真是一种困扰,我那便宜老爹对我都毫不关心,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著。愧疚这么久都没愧疚完吗?"

    夏之晚欲言又止,总觉得会在这里遇上宁一卿,兴许是她和洛悬的缘分未尽。但洛悬平淡随意的模样,又让夏之晚放下了心。

    />恨有时代表着还在乎,不爱的反面是放下,是释然。

    "你觉得是为什么?"

    看了会拐角楼梯上的鎏金龙头,洛悬才认真想了一会儿,麋鹿似的眼眸漾着不解之色,说:“睥睨众生的神祇会想什么,我真的搞不明白,晚晚就别为难我了。”

    门

    她是个喜欢浪漫,喜欢温暖的人,曾经以为有个温暖的地方独属于自己。后来,事实证明她错了。

    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改正就好。何况,她已经改了两年,现在嘛……感觉良好,至少生活再次充满希望。

    "行了,你不受影响就好,"夏之晚如释负重地笑,赶快把面包吃完。

    洛悬点点头,收回不甚在意的目光,看着手机上的日程和时间表,咬了一口面包。

    "小梨今年三月又要进组拍戏,我们得赶早回去和她聚一聚。"

    "那你这边的工作应该也差不多了,好像就剩收尾工作?"

    夏之晚记得刚才总监和她说,洛悬这次的拍摄任务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最多就是补拍几张照片,做为备用。

    洛悬长舒一口气,重新戴好墨绿色羊绒围巾,想了想说道:“基本上完成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工作。"

    闻言,夏之晚笑得温婉大方,暂时将宁一卿再次出现的事情抛之脑后,好奇地问道:“悬悬,这么说来,你很不喜欢做模特吗?"

    在修养了一年的身体后,洛悬一心扑在雕刻上,如今夏家的展览馆蒸蒸日上,不得不说百分之八十的功劳是洛悬的。

    两人悠然地拾级而下,洛悬顺手把假发取下,视线里那个女人纤细修长的背影越来越远,便如她们互相淡出对方的生命一般。

    “也没有不喜欢,我这个人天生比较怪,暴露在镁光灯下,不如幕天席地,有太多人的视线,我会很不自在,但之后我应该还会再次尝试的。只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一个人刻木雕。"

    洛悬微微地笑,野蛮生长的痕迹,在她锐利肆意的眸光中显现得淋漓尽致。

    她是竹叶上的一滴新露,人类的目光如火炬,容易将她蒸发消失殆尽,所以才要想方设法保护自己。

    她注定

    喜欢活在黑暗里,活得悄无声息,活得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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